直到回到中医部,莫淑珍才低声对马春梅说:“那菜闻着就不对劲,幸好没让砚星吃,天这么热,食物容易坏,吃坏肚子就麻烦了。”
马春梅点点头,顺理成章的接上话:“是啊,司夫人也是没胃口没留意,好在司旅长没吃出什么问题。下次遇上这种事,咱们也别明说,免得让人家难堪。”
华砚星在一旁附和:“嗯,食物变质容易引起肠胃不适,特别是现在天热,更要注意饮食卫生。回头我可以跟司旅长提一句,让他多留意点家里送来的菜。”
马春梅摆摆手:“不用特意说,免得他多想。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以后要是再遇上这种情况,咱们避开就好。”
华砚星又看了马春梅一眼,再看了看他妈妈。
莫淑珍笑道:“听你小姨的,人情世故这一块,你不懂,你要慢慢学!”
三个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微妙 —— 有些事,不点破,才是最好的体面。
马春梅愿意在这时候踩华砚星一脚,就已经很好了,但大部分事情都不应该说出口,哪怕你心里清楚,但只要不说出来,那就没有事。
这事儿之所以能被马春梅、莫淑珍和华砚星三人敏锐察觉,核心还是在于他们都是中医 。
常年跟各类药材打交道,哪怕是鸦片这种在禁毒区极少接触的东西,也在早年的药材辨识课上见过、闻过,能隐约捕捉到那股藏在菜香里的诡异异味。
可那些争着抢着伺候司夫人的小护士们,别说接触鸦片了,连听都只在禁毒宣传里听过,哪里能分辨出这味道的蹊跷。
下午,华砚星待在药房整理药材,手指无意识地拉开了一个标着 “罂粟” 的抽屉 。
这味药在中医里虽有止痛、止泻的功效,但管制极严,且极少用到。
他低头闻了闻,那股熟悉的、带着甜腻苦涩的怪异气味,瞬间与食堂里司景琛食盒里的菜味重叠。
他猛地关上抽屉,心里咯噔一下 —— 这会子才百分百确定,那天的菜里,确实加了这玩意儿。
他几乎从没在临床中用过这味药,准确说,从参加工作到现在,就没开过含这味药的方子。
它怎么会出现在司家的饭菜里?
华砚星脑子里灵光一闪,快步跑到莫淑珍的办公室:“我们要不要趁整理库房的机会,检查一下中医部这些年特殊药品的过期处理和留存情况?”
十几年对中医的批判,早已磨掉了不少 “医者父母心” 的热血,反倒让他们养成了 “医者自保心” 的本能。
司家爱吃什么、被谁暗算,跟他们本无直接关系,可这事儿牵扯到管制药品,一旦出了岔子,中医部难免被波及,他们不能不防。
莫淑珍闻言,眼神沉了沉,立刻点头:“我来安排。”
正好马春梅这段时间在忙着补充中医理论知识,翻查资料库、整理药材档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莫淑珍压下心里的急切,刻意等了一周,才找了个 “季度药材盘点” 的由头,带着马春梅一起去了中医部的药材库房和档案库。
过期药材的处理都有明确规定,每一笔都要登记在案,并有处理人和审批人的签字。
莫淑珍指尖划过泛黄的档案纸,顺着特殊药品登记栏往前翻,很快就找到了涉及罂粟壳的处理记录,审批人那一栏的签名赫然是 “王从龙”。
她不动声色地从档案柜角落的一堆文件里翻出一份折叠的通知,递到马春梅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你看这个。”
那是前阵子部队保卫处下发的通报,白纸黑字写着部队周边一家 “大力饭店” 因私自使用罂粟壳调味被查封,老板正是王大力。莫淑珍用指尖点了点通报上的名字,又指了指档案里的签名:“这两人是亲叔侄,王从龙是叔叔,王大力是侄子。”
马春梅瞳孔微缩,瞬间了然。上回在食堂闻到司景琛带来的菜味不对劲,后来还是方建国出面报了警,没想到查出来的涉事饭店,竟然跟中医部负责特殊药品审批的王从龙有这样深的关联。
难道是王家在报复司夫人?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马春梅自己否定了 ——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司家在部队根基不浅,司景琛年轻有为,王家不过是一个处理过期的中药材的和一个开饭店的,就算有恩怨,也没这么容易近司夫人的身,在她的饭菜里动手脚。
应该还是政治!
动机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至于路径,那就极为简单了:必定是司夫人请的保姆出了差错,要么是被王家收买,要么是受了蒙骗,才让罂粟壳进了司家的餐桌。
姐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她们屏住呼吸,仔细核对起罂粟壳的申领、使用、过期处理手续 —— 每一笔申领都有科室盖章,使用记录标注得详详细细,过期处理单上签字、日期、销毁人一应俱全,表面看做得天衣无缝,完全符合部队医院的管理规定。
可当她们对照着档案记录,去库房盘点现存的罂粟壳数量,再反向核算历年的申领总量与实际使用量时,两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我操!”
这玩意儿在中医临床中几乎用不上,一年到头也开不了一次方子,顶天了就是用于极少数严重腹泻或剧痛的病例,用量还得严格控制。
可中医部的年度申领用量,却远远超出了正常诊疗所需的十倍,多出来的那些,显然是被王从龙借着职务之便挪作他用,大概率是给侄子的饭店当 “调味剂” 了。
回到住处,夜色已经深了。马春梅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像转陀螺似的,冒出了无数个 “不做人” 的法子 ——
这件事情,虽然可怕,但她能不能在中间,找到一个轻巧的平衡点,完成她的目的。
马春梅翻来翻去睡不着,因为这事太危险了,但她想要对付阮家,就必须有一把合用的武器。
比如,附上一张刊登着阎副军长谈话的报纸邮寄给王家剩下的那个儿子王从虎,让他知道……
【马春梅绝不会和贩毒有什么关系,但她也确实比较心狠,这只是她的一个念头,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