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往周围扫了一眼,见其他病友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小声说话,才压低声音,用气音道:“是汤文娟发疯!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端着油汤往我身上泼,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根本没躲开。”
“又是那个丫头!” 井奶奶一听 “汤文娟” 三个字,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汤文娟小时候就跟着姐姐姐夫跟着叶老爷子住在部队军属大院,所以井奶奶也算是打小看着长大的。
汤文娟从小心思就歪得厉害,处处都要争强好胜、占人便宜。
当年叶家老爷子身份就高,她住在叶家院子里那么多年,仗着自己是叶老首长大儿媳妇的妹妹,更是掐尖要强得没边。
她也不想想,那院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至少都是首长家的孩子,个个有身份有底气,她算什么?
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哪来的底气跟人横?
可谁要是不顺着她、不搭理她,她就背地里挑拨离间,弄得一院子孩子吵吵闹闹、打打骂骂,最后一查,全是她耍的那些浅薄小计策。
也正因如此,汤文娟就算长得还行,当年跟她同年长大的男孩子,家里没有一个家长喜欢她,更没人愿意给这种爱惹事的 “事儿精” 姑娘做媒 —— 大家都怕她嫁过来,把家里搅得鸡犬不宁。
井奶奶有时候都怀疑,汤老太太以前是不是干过那种擦边行业,不然没法解释,她怎么总把家里的姑娘都当‘瘦马’养着。
那些姑娘打小就被灌输‘要嫁首长、做人上人’的念头,哪怕是嫁给二婚的老男人,也不愿意嫁给同年的优秀小伙子 —— 好像只有攀上高枝,才算有出路。
在井奶奶看来,汤文娟对叶首长那点 “执念”,根本不是什么爱情,不过是她自己把 “嫁人” 的天花板定在了叶轻尘身上。
除了叶轻尘,她再想嫁别人,就得往下走好几个档次。
她这个条件,能平嫁的,大概就是年轻的连长 —— 副营长年纪都不小了,部队里能剩下的单身副营没几个,基本都是升到连长就结婚了。
可就算有个年纪比她大的二婚副营长,她也看不上;至于团级以上的单身汉,那都是四十往上的人了,副师级的单身汉,整个军区也没两个,叶首长算是最年轻的,另一个赵云顶都五十多了,还没叶首长长得精神。
说到底,汤文娟根本没什么选择。
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要是成功了,她就能一步登天,成了首长夫人;要是失败了,就得过普通人的日子。
可她打小就不甘心平凡,哪肯接受那样的结果?
所以才会越来越偏执,做出这种泼油汤伤人的疯事来。
汤文娟的心思,早就被很多人看透了,可惜她自己还沉浸在 “一步登天” 的拥有爱情就拥有一切的梦里,不肯清醒。
而男人,比如叶轻尘,多少有一些“这个姑娘是爱我的,所以不要轻易伤害她的心”的想法,避让,或者说反对的不会太坚决,而这种顾怜,更助长了汤文娟的志气。
别说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哪怕是井奶奶也有类似的想法。
因为在井奶奶眼中,汤文娟是弱小的,一手就能掐死的,所以她其实也会有一种英雄般视角俯视这些人,在某些程度上,她会因为不想搭理这些人,变相的纵容了这些人。
比如她家亲家母朱美凤。
她要是愿意出头,把对方当成一个对手,掐死朱美凤,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就是内心太过高傲,所以,会让她在一些小人物,或者小事上不断的吃亏。
而那些生活中的小事,慢慢的积累,突然有一天,变成了一座压倒情绪的大山。
井奶奶拉着马春梅的手,语气笃定又温和:“你上回跟我说,想搭伙做点小生意的事,我这阵子仔细考虑了,行!等你这伤彻底好了,咱们就好好计划计划 —— 我在市里正好有个门脸,就在百货大楼边上,位置好得很,现在租给别人用,还有半年就到期了,到时候我把铺子收回来,你想在里面开饭店也好,开别的什么店也罢,都随你。至于开店要办的执照、手续这些麻烦事,也不用你操心,我来帮你弄妥帖。”
马春梅她现在开的那个小饭店,门脸又破又小。可井奶奶说的那个门脸不一样,在百货大楼边上,人流量大,还是正经的三层大楼,要是能在那儿开店,她再当家主事,身份立马就不一样了 —— 往后再有人想像汤文娟那样欺负她,也得先掂量掂量,不敢再随便动手动脚。
马春梅心里清楚,井奶奶这哪是简单的 “搭伙做生意”,分明是一出手就从源头帮她解决了麻烦。
有了这个新生意,她从叶家辞掉保姆的工作,不仅没人会说她一句不是,反而会觉得她有本事、能自己立住脚。
更重要的是,跟井奶奶搭伙,比靠着叶承天更能护得住她 —— 井奶奶自己本人有头有脸有分量,真遇到事了,比叶承天那个半大孩子,能帮上更多实际的忙。
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
马春梅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轻轻拉住井奶奶的手,指尖微微有些发颤,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 千言万语,现在说什么都感觉不够真诚。
她知道,有了井奶奶的这份支持,她往后的路,能走得更稳、更硬气。
要是没有大儿媳妇关宝珍那个糟心的妈,她肯定会痛痛快快答应下来,借着这个机会顺顺利利从叶家退身,彻底结束保姆这个职业,专心跟井奶奶一起打理新生意,努力向上走一走,全力搞事业,往后日子也能过得更自在。
可惜了。
苗招弟就是一把催命的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带着阮家的人砍过来。
她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