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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的秋意已深,西湖水色空蒙,远山如黛。金风送爽,吹拂着这座南宋都城的街巷,吹动了清河坊一带酒肆门前的幌子,也吹散了从沈府高墙内飘出的缕缕青烟。

沈府今日正举办一场香道雅集。

府内东厢的雅室中,一缕青烟自狻猊香炉中袅袅升起,盘旋如蛇,在沉水香的馥郁中蜿蜒。室内布置典雅,紫檀木嵌螺钿的香案上,整齐陈列着各式香具:银叶、香箸、香匕、香帚,一应俱全。靠墙的多宝格里,摆放着数十个精巧的瓷罐与玉盒,内盛各式香药。

五位香道大家围坐一堂,宽袍大袖,神情恬淡,仿佛超脱尘外。唯有赵泓与多宝知道,这场看似风雅的香道雅集,实为“影阁”幕后黑手的试探。

“此香名曰‘雪中春信’,乃取沉香、麝香、檀香、丁香、甘松等十五味,合以腊梅冷香,窖藏百日方得。”主座上的香道大师沈清晏缓缓道来,声音平和如潺潺流水,“今日邀诸位共赏,实乃老夫一桩幸事。”

沈清晏年约五旬,面容清癯,双目有神,一双手白皙修长,动作间自有一股风流态度。他是临安城中有名的香道大家,常受宫中召见,为皇室调制御香。

众人微微颔首,赵泓端坐席间,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身着青灰色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竹叶,看似寻常文士,实则已将室内每一处细节尽收眼底——从香具的摆放到众人的坐姿,从窗棂的开口方向到地板的磨损程度。

多宝坐在赵泓右侧,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他衣着朴素,却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灵气。在旁人眼中,那些香药不过是寻常制香物料,在他眼中,却各有色彩与形态——沉香是深褐的暖流,檀香是金黄的丝线,龙脑是刺目的白光,而其中夹杂的一缕诡异青灰色,正悄然污染着这片和谐。

“沈公此香,前调清冷如雪,后调暖意渐生,恰似冬去春来,意境高远。”对面一位中年文士赞叹道,他是临安有名的香料商人郑允。

沈清晏含笑点头,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赵泓:“听闻赵公子对香道也颇有研究,不知有何见解?”

赵泓微微一笑,执起面前的白瓷茶杯,轻轻摩挲杯沿:“晚生才疏学浅,岂敢在沈公面前班门弄斧。只觉此香意境虽妙,却似乎...多了一丝杂韵。”

室内气氛微凝。

多宝的手指在案几下方轻轻点了三下——右起第三味香药有异。

赵泓眼帘低垂,右手无名指微微弯曲,示意明白。

沈清晏眼中精光一闪即逝,笑道:“赵公子果然敏锐。实不相瞒,今日所试之香,老夫在其中添了一味‘龙涎’,不知公子所指可是此物?”

多宝的左手小指轻轻划过衣褶——否,非龙涎。

赵泓神色不变,唇角依然带笑:“原来如此,是晚生唐突了。”

香道雅集继续进行,沈清晏开始演示合香之术。各式香药被小心翼翼地取出,银匙舀取,玉碾研磨,每一项动作都优雅如舞。青烟袅袅,各式香气在室内交织,于无形中构筑凶险战场。

多宝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天生对物料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嗅出常人难以察觉的气味差异。此刻,他分明嗅到一股极淡的腥甜气息,夹杂在沈清晏正在调配的“九和香”中——那是产自南洋的“鬼木”,少量可致幻,过量则令人神智错乱,长期接触甚至会慢慢侵蚀人的心脉。

沈清晏将新配好的香粉倒入一枚银制香篆中,轻轻压实。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但多宝注意到他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接时有一个极细微的停顿——那是避免指尖直接触碰到香粉。

多宝端起茶杯,假意品茗,左手在杯底轻轻一敲,随即食指与拇指微微搓动——香中有毒,触之即染。

赵泓神色不变,右手却已悄然探入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质印章在指间把玩。当他放下印章时,印章的方位正对着沈清晏——已锁定目标。

“此香名曰‘九和’,取天地至和之意。”沈清晏将香篆放入香炉,青烟再起,形状奇异,如藤蔓缠绕,“请诸位品鉴。”

众人俯身轻嗅,唯有赵泓与多宝端坐不动。

“好香!”郑允赞叹道,“前味清冽,后味甘醇,妙极!”

赵泓注意到郑允的瞳孔在嗅香后微微放大,手指不自觉地轻敲膝盖——这是中了“鬼木”之毒的初期症状。

多宝忽然起身,向沈清晏行礼:“沈公此香精妙,小子可否近观香篆形制?”

沈清晏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仍含笑点头:“自然。”

多宝走向香炉,步履平稳,却在即将靠近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倾倒——

“小心!”赵泓倏然起身。

电光火石间,多宝伸手扶住香案,却“不慎”将香炉打翻。炽热的香灰与火星四溅,一点红星直扑赵泓袖口。

“哎呀!”多宝惊呼,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赵泓拂袖而起,火星在衣袖上燎出一个小洞。他面色如常,向沈清晏致歉:“晚辈失礼,污了沈公雅室。”

沈清晏的笑容有些僵硬:“无妨,赵公子可需更换外衫?”

“不必。”赵泓缓缓褪下外衫,露出内里的墨色劲装,腰间的金丝腰带在灯光下闪烁微光。他举止从容,目光却如利剑般直指沈清晏:“倒是这香灰灼人,不知沈公可曾察觉?”

沈清晏面色微变:“赵公子何意?”

赵泓将破损的衣袖置于案上,指着焦痕周围渐渐浮现的诡异青色纹路:“寻常香灰,灼衣不过焦黑。这香灰所触之处,却现青纹,莫非沈公在香中添了什么特别的物料?”

室内一片哗然。众人看向自己的衣袖,果然在沾染香灰处也发现了淡淡的青色痕迹。

多宝趁势拾起一片香篆残片,置于鼻下轻嗅,朗声道:“此香中混有‘鬼木’,久闻伤身,触之留痕。沈公身为香道大家,不会不知吧?”

沈清晏面色骤变,猛地起身:“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是吗?”赵泓踏步上前,袖中一枚玉印赫然在手,“提点刑狱司办案,沈公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沈清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赵提刑这是要诬陷老夫?”

“非是诬陷。”多宝从香案上取过一枚香盒,打开后指着内里的淡青色香粉道,“这盒底香,可是沈公惯用的‘青麟屑’?”

沈清晏傲然道:“正是御赐贡香,有何不妥?”

多宝轻轻拈起一撮香粉,在指间搓动:“‘青麟屑’应以青麟木为主料,辅以苏合、郁金。而这一盒,青麟木被替换成了产自暹罗的‘鬼脸木’,气味相似,却有迷魂之效。沈公不会连自己常用的香都认错吧?”

沈清晏面色终于大变,猛地后退一步:“你...你究竟是何人?”

多宝不答,却将香盒高举对着光线:“这香盒底部的印记,应是内务府特制。但这一枚,”他指尖轻点盒底一处不易察觉的刻痕,“却是高丽工匠惯用的‘回纹刻’,看来这盒‘御赐’贡香,来历不凡啊。”

赵泓接口道:“上月宫中失窃一批贡香,刑部正在追查。想不到竟在沈公这里得见。”

沈清晏汗如雨下,四周宾客纷纷起身退避,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惊疑。

“不...不是如此...”沈清晏语无伦次,“这香是...是别人所赠...”

“何人相赠?”赵泓步步紧逼。

沈清晏张口欲言,忽地双目圆睁,右手死死抓住胸口,面色转为青紫:“茶...茶中有...”

话音未落,他轰然倒地,身体剧烈抽搐,不过片刻便再无声息。

赵泓箭步上前探他鼻息,面色凝重:“死了。”

多宝迅速检查沈清晏面前的茶盏,轻嗅后摇头:“是‘牵机’,无救。”

雅室内顿时大乱。宾客惊慌失措,纷纷欲离席而去。

“诸位留步!”赵泓朗声道,提刑官令牌高举,“命案发生,在场诸位皆有嫌疑,请配合调查。”

多宝蹲在沈清晏尸身旁,仔细检查他的双手与衣袖。在翻动沈清晏右手时,他忽然停住,轻轻从沈清晏指甲缝中拈出一丝极细的银色丝线。

“赵兄,请看这个。”

赵泓俯身细看,只见那银丝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绝非寻常织物。

“这是...银冰绡?”赵泓蹙眉。

多宝点头:“产自西域,价比黄金,临安城中能用此物者,不超过十人。”

赵泓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郑允身上——他的外袍内侧,正隐约露出一角银边。

郑允察觉赵泓目光,面色微变,悄然向门口挪动。

“郑先生留步。”赵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袍角,似乎破了。”

郑允低头一看,外袍下摆果然有一处不明显的撕裂,隐约露出内里的银丝。

“这...这不过是寻常银线...”郑允强自镇定。

多宝走近,仔细观察那布料:“银冰绡织造时掺有特殊药水,遇热会散发栀子花香。郑先生不妨在香炉旁站一站,便知真假。”

郑允面色惨白,忽然猛地推开身旁宾客,向门外冲去。

赵泓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已挡在门前:“郑先生何必急于离开?”

郑允目露凶光,袖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剑直刺赵泓面门。

赵泓侧身避过,右手如电,擒住郑允手腕,左掌劈向他肘关节。郑允吃痛松手,短剑落地。不过三招两式,郑允已被赵泓制服在地。

“郑允,你杀害沈清晏,盗取贡香,与‘影阁’是何关系?”赵泓厉声问。

郑允咬牙不答,忽然口吐黑血,头一歪,竟也气绝身亡。

多宝上前检查,摇头道:“齿间藏毒,典型的‘影阁’作风。”

赵泓面色凝重,吩咐门外赶来的衙役:“将两具尸体带回衙门,仔细查验。”

多宝在郑允尸身上搜寻,从他怀中找出一枚小巧的银制令牌,上面刻着奇异的花纹。

“赵兄,你看这个。”

赵泓接过令牌,瞳孔微缩:“这是‘影阁’杀手的身份牌。看来郑允就是‘影阁’安插在香料行的眼线。”

多宝却眉头紧锁:“太容易了。”

“什么?”赵泓转头看他。

“太容易了。”多宝重复道,“郑允的暴露,沈清晏的死,都太顺理成章。像是有人早就设计好的。”

赵泓沉吟片刻,微微颔首:“不错,仿佛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向郑允。”

多宝蹲下身,重新检查沈清晏的尸体。他轻轻拨开沈清晏的衣领,在脖颈后发现一个极细小的红点,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青色。

“赵兄,沈清晏并非中毒而死,至少不全是。”多宝指着那红点,“这是‘蛇吻针’的痕迹,针上应该涂有剧毒。茶中的‘牵机’不过是掩人耳目。”

赵泓俯身细看,面色越发凝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蛇吻针’,凶手必定还在室内。”

两人同时抬头,目光扫过室内剩余三人——一直沉默寡言的香道学徒、年迈的香料商人和临安府学的教授。

那香道学徒忽然笑了:“不愧是赵提刑和多宝公子,果然瞒不过你们。”

声音清越,竟与先前判若两人。

赵泓踏步上前:“阁下究竟是谁?”

学徒缓缓起身,撕下脸上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却阴冷的面容:“‘影阁’七月,久仰二位大名。”

多宝瞳孔微缩:“‘影阁’三大杀手之一的七月?”

七月微笑颔首:“正是在下。”他的目光掠过赵泓,落在多宝身上,“多宝公子对物料的嗅觉果然名不虚传,连‘鬼脸木’这等稀罕物都能识破。可惜...”

“可惜什么?”赵泓沉声问。

“可惜你们太过聪明,反倒坏了大事。”七月轻轻摇头,“沈清晏本是我们的人,近期却心生异志,与外人勾结。郑允奉命处置他,却被你们搅局。”

多宝蹙眉:“所以你杀了郑允灭口?”

七月轻笑:“一条不中用的狗,留之何益?”

赵泓冷声道:“你今日自曝身份,想必已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七月从袖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黑色丸药:“赵提刑以为,我刚才只是在旁观香吗?”他将丸药轻轻掷向香炉,“告辞!”

丸药遇热即爆,浓烟瞬间弥漫整个雅室。赵泓与多宝同时上前,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烟雾散尽,七月已不见踪影,只留一扇洞开的窗户。

多宝走到窗前,只见窗外临河,一艘小舟正顺流而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赵泓吩咐衙役追捕,又命人将剩余宾客带回衙门问话。

多宝却在香案前驻足,俯身拾起一撮散落的香灰,在指间细细捻动。

“赵兄,此事蹊跷。”多宝低声道,“七月现身太过突兀,不似‘影阁’一贯作风。”

赵泓点头:“他似乎是故意现身,又故意逃脱。”

多宝将香灰递到赵泓面前:“你闻闻这个。”

赵泓轻嗅,面色微变:“这是...‘龙涎底香’?”

多宝神色凝重:“正是。而且品质极高,应是御制。与沈清晏所用的‘青麟屑’同出一源。”

赵泓若有所思:“上月宫中失窃的贡香中,确实有一批特制的‘龙涎底香’。”

多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香灰小心包好:“这种配方的龙涎底香,我只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谁?”

多宝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神色:“我的恩师,陈景润陈公。”

赵泓瞳孔微缩:“你是说...那位致仕多年的太医院院使?”

多宝沉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秋雨忽然倾盆而下,敲打着临安城的青瓦白墙。雨幕中,重重迷雾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

赵泓与多宝并肩立于窗前,望着雨中的临安城。

“多宝,”赵泓轻声问,“若此事真与陈公有关,你待如何?”

多宝久久不语,最终只长叹一声:“真相为重。”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洗净这世间的所有污浊。然而有些痕迹,越是洗涤,反而越发清晰。

雅集所用的一种名贵底香,来源直指多宝那位德高望重的恩师府邸。

这场香道暗谋,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赵泓与多宝站在陈府门前。

陈府坐落于临安城西,远离市井喧嚣。府邸不大,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门前两株古柏苍劲挺拔,雨水顺着青瓦滴落,在石阶上溅起细碎水花。

多宝望着那扇熟悉的黑漆木门,神色复杂。他自幼父母双亡,被陈景润收养,传授医药知识,视如己出。如今却要以查案的身份回来,心中百感交集。

赵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敲门吧。”

开门的是陈府老仆陈安,见到多宝,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小公子回来了!老爷正在药房,我这就去通报。”

多宝拦住他:“安叔不必,我们自己去见师父就好。”

二人穿过庭院,雨中的陈府静谧异常,只有药房方向隐约传来捣药之声。

药房内,一位白发老者正低头研磨药材。他身着素色长衫,身形清瘦,神情专注。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到多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多宝,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陈景润放下药杵,目光转向赵泓,“这位是?”

多宝行礼道:“师父,这位是提点刑狱司的赵泓赵大人。”

陈景润面色不变,微微颔首:“原来是赵提刑,久仰大名。”

赵泓还礼:“陈公客气。”

多宝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包香灰,放在案上:“师父,弟子今日前来,是想请教一事。”

陈景润看了一眼香灰,神色自若:“这是御制的龙涎底香,你们从何处得来?”

多宝将与沈清晏雅集上的事简要道来,略去了七月现身的部分。陈景润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玉质药杵。

“所以你们怀疑,这批失窃的贡香与老夫有关?”陈景润听完,淡淡问道。

赵泓接口:“不敢。只是这龙涎底香的配方特殊,多宝说唯有陈公掌握。”

陈景润轻笑一声,起身从药柜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后里面正是类似的香粉:“赵提刑请看,这是去岁官家赏赐的龙涎底香,老夫确实有一些。但若说失窃的那批...”他摇摇头,“老夫早已致仕,不问宫中事多年。”

多宝仔细观察师父的神情,忽然道:“师父,您的手指...”

陈景润的右手食指上,缠着一圈细布,隐约透出药色。

“前几日配药时不慎割伤,无碍。”陈景润淡然道。

赵泓与多宝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宝微微摇头——师父没有说谎,但有所隐瞒。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陈安的惊呼声:“你们是什么人?怎可擅闯...”

话音未落,药房门被猛地撞开,三名蒙面人持刀闯入,直扑陈景润!

赵泓反应极快,一把将陈景润拉到身后,同时踢翻药案,阻挡来人。多宝抓起案上药杵,迎向最近的一名刺客。

“师父小心!”

药房内顿时陷入混战。赵泓武功高强,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多宝虽不擅武艺,但身手灵活,借助药房内的各种器物与另一名刺客周旋。

陈景润退至墙角,面色凝重地看着打斗的众人。

一名刺客突破赵泓的防守,刀光直指陈景润。多宝见状,不顾自身安危,飞身扑去,药杵直击对方手腕。

刺客吃痛,刀锋偏斜,只划破了陈景润的衣袖。多宝却因用力过猛,收势不及,被另一名刺客从背后砍中左肩,鲜血顿时染红衣袍。

“多宝!”赵泓目眦欲裂,手中招式更加狠厉,很快将两名刺客制服。

剩下的那名刺客见势不妙,欲跳窗逃走,却被及时赶到的衙役团团围住。

赵泓扶住多宝,查看他的伤势。刀口颇深,幸而未伤及筋骨。

陈景润快步上前,取出金疮药为多宝止血包扎,手法娴熟。他的眼神复杂,看着多宝苍白的脸,轻叹道:“你这孩子,何苦为师父拼命...”

多宝勉强一笑:“弟子这条命本就是师父救的,今日还给师父也是应当。”

赵泓检查被制服的刺客,发现他们齿间同样藏毒,已经服毒自尽。

“又是‘影阁’的人。”赵泓面色阴沉,“他们为何要杀陈公?”

陈景润为多宝包扎完毕,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因为他们怕老夫说出真相。”

多宝与赵泓同时看向他。

陈景润走到药柜前,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沈清晏与郑允往来的记录,里面详细记载了他们盗卖贡香、与‘影阁’勾结的罪证。”

赵泓接过账册,快速翻阅,面色越来越凝重:“这上面还提到了朝中几位大臣...”

陈景润点头:“‘影阁’野心不小,不仅操纵香料买卖,更想通过控制香药来影响朝政。有些特殊香药,长期使用可改变人的心性。”

多宝震惊地望着师父:“您早就知道?”

陈景润长叹一声:“老夫也是近期才察觉。沈清晏曾是老夫的学生,他发现‘影阁’的阴谋后,心中恐惧,便将这本账册偷偷交给老夫保管。不久后,他就...”

赵泓接口:“他就被‘影阁’灭口了。”

陈景润沉重地点头:“那日雅集,他本打算向你们透露实情,却未来得及说出口...”

多宝忽然想到什么:“师父,那龙涎底香...”

“是沈清晏交给老夫的证物之一。”陈景润道,“他用这种特制的底香记录信息,不同的配方代表不同的内容。这才是‘影阁’真正想找回的东西。”

窗外,雨声渐歇,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药房。

赵泓收好账册,对陈景润道:“陈公,此案关系重大,需立即禀明圣上。为安全起见,请随我回衙门暂住。”

陈景润看了看多宝肩上的伤,点头应允。

多宝在赵泓的搀扶下起身,忽然注意到师父腰间佩戴的一枚香囊散发着奇异的气味。那气味很淡,却让他想起雅集上闻到的某种异香。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陈景润注意到他的目光,微笑道:“这是老夫新配的安神香,你喜欢?回头给你也做一个。”

多宝点头称谢,心中却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当夜,赵泓与多宝在提刑司衙门仔细研究那本账册。

烛火摇曳,映照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记录。除了贡香盗卖的证据,还有“影阁”与朝中官员往来的记录,甚至提到了几位皇室成员。

“看来‘影阁’的触手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赵泓沉声道。

多宝肩上的伤还在作痛,但他强打精神,翻阅着账册的每一页。忽然,他停在一页记载上,瞳孔微缩。

“赵兄,你看这里。”

赵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段关于“龙涎底香”特殊配方的记录,旁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符号——一个药杵的形状。

“这是陈公的标记?”赵泓问。

多宝摇头:“不,这是我师兄林清远的标记。他擅长制香,常在配方旁画这个符号。”

“林清远...就是那个三年前因病去世的师兄?”

多宝神色凝重:“正是。但这本账册的记录是近一年的,怎么会...”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名衙役慌张进来禀报:“大人,陈公...陈公不见了!”

赵泓猛地起身:“怎么回事?”

“方才属下送晚膳去陈公房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窗户大开...”

多宝忽然想起白天师父佩戴的那枚香囊,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师父去哪了!”

“何处?”

“师兄的旧宅。”多宝快速道,“那个香囊的气味,我在师兄的旧宅闻到过。师父一定是去那里见什么人!”

赵泓当即下令:“备马!多宝,你身上有伤,留下休息。”

多宝坚定摇头:“我必须去。师父此去凶多吉少,我了解师兄旧宅的布局,或许能帮上忙。”

赵泓知他性子,不再劝阻,二人迅速出门上马,向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

林清远的旧宅位于城南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因他无子嗣,去世后宅子一直空置。

赵泓与多宝赶到时,宅内一片漆黑,唯有后院厢房透出微弱灯光。

多宝示意赵泓轻声,二人悄悄绕到厢房窗外,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厢房内,陈景润果然在,而他对面坐着的人,让多宝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是本该已死的沈清晏!

“...账册已交给赵提刑,你们的计划注定失败。”陈景润平静地说。

沈清晏冷笑:“陈公以为,交出账册就能保全自身?您可知道,那账册中也有您的罪证。”

陈景润神色不变:“老夫问心无愧。”

“是吗?”沈清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那这封您与金国使臣往来的书信,又当如何解释?”

陈景润终于变色:“你...你从何处得来此信?”

窗外的多宝也震惊不已,赵泓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清晏得意道:“陈公莫要忘了,您那位得意门生林清远,可是我们的人。”

陈景润颓然后退一步:“清远他...果然是你们害死的?”

“他不肯继续为我们效力,只好送他上路。”沈清晏轻描淡写地说,“就像今晚,也要送陈公上路一样。”

话音刚落,厢房暗处闪出两人,正是那日雅集上的年迈香料商人和临安府学教授。

陈景润长叹一声:“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只是临死前,老夫有一事不明——那多宝对此事知道多少?”

窗外的多宝心中一紧。

沈清晏冷笑:“那个物料天才?他嗅觉太过敏锐,留不得。七月已经去衙门解决他了。”

赵泓与多宝对视一眼,心知中计。那“失踪”不过是引他们前来的幌子,真正的杀招在衙门!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香气忽然从厢房内弥漫开来。多宝嗅到这股气味,面色大变,拉着赵泓急速后退。

“快走!这是‘百日醉’,嗅之即倒!”

二人刚退到院中,厢房内已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从窗缝望去,只见沈清晏等人均已倒地昏迷,唯有陈景润站着,手中拿着一个香囊。

陈景润缓步走出厢房,看到院中的多宝和赵泓,毫不意外。

“你们来了。”他平静地说。

多宝不敢置信地望着师父:“师父...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景润看着多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多宝,师父对不起你。但有些事,不得不为。”

赵泓护在多宝身前:“陈公,你与‘影阁’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景润长叹一声:“不是‘影阁’,是‘香盟’。我们旨在通过香药之道,净化朝堂,重振大宋。”

“通过勾结金人?”赵泓冷声问。

陈景润摇头:“那封信是伪造的。沈清晏等人才是真正的叛国者,他们企图通过控制香药来操纵朝政,甚至与金人勾结。老夫暗中调查多年,今日才得证据。”

多宝困惑道:“那师父为何要瞒着我?”

“因为‘香盟’中,有你想不到的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多宝转身,震惊地看到本该在衙门留守的副提刑周正缓步走来,手中握着一把出鞘的长剑。

赵泓瞳孔微缩:“周正,是你...”

周正微笑:“赵兄,多宝公子,久候了。陈公,多谢您老人家帮我们引出这些叛徒。”他指了指厢房内昏迷的沈清晏等人。

陈景润面色平静:“这是老夫应做之事。只是希望你们遵守承诺,放过多宝。”

周正点头:“自然。多宝公子是人才,我们‘香盟’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多宝看着眼前的局势,脑中飞速运转。忽然,他注意到周正腰间佩戴的一枚香囊,与师父白日佩戴的一模一样。

而那股香气...与雅集上闻到的诡异香气如出一辙。

多宝猛地抬头,看向陈景润:“师父,那日雅集您也在场?”

陈景润微微一怔,随即苦笑:“还是瞒不过你的鼻子。”

周正笑道:“陈公是我们‘香盟’的首领,自然要在场掌控大局。”

赵泓冷笑:“好一个‘香盟’,好一个净化朝堂!你们与‘影阁’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想通过操控香药来操纵人心!”

周正不以为意:“赵提刑聪明。既然如此,就更留你不得了。”

他挥剑上前,赵泓拔刀相迎。二人战在一处,刀光剑影,在夜色中闪烁。

多宝扶住陈景润,低声道:“师父,收手吧。这种通过操控他人得来的‘净化’,不是正道。”

陈景润眼神复杂:“多宝,你不懂...朝堂已腐,非常手段不足以挽救...”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火把通明,大批禁军涌入院中,将众人团团围住。一名身着戎装的将领大步上前。

“奉圣上口谕,所有人等,放下兵器!”

周正见状,面色大变,欲逃却被禁军拦住。

赵泓收刀,向将领行礼:“李统领,来得正好。”

李统领点头:“赵提刑辛苦了。”转向陈景润和周正,“陈公,周大人,请随我等入宫面圣。”

陈景润长叹一声,束手就擒。经过多宝身边时,他轻声道:“多宝,保重。”

多宝望着师父被带走的背影,眼中泪水终于落下。

赵泓走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多亏你提前通知李统领,否则今夜胜负难料。”

多宝抹去泪水,摇头道:“我只是嗅出了师父香囊中的秘密...那香气与雅集上的相同,我才怀疑师父与此事有关。”

赵泓望着禁军远去的方向,轻声道:“香道本是雅事,却被人用来行诡谲之计。人心之复杂,胜过世间万千香药。”

多宝点头,从怀中取出那包龙涎底香,轻轻撒入风中。

香气袅袅,最终消散在夜色里。

唯有雨后的清新空气,依旧弥漫在临安城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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