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凄厉,如同万千怨魂在夜空之中哀嚎,又似无数战鼓在远山之外擂响。雪片被狂风裹挟,锋利如刀,一遍又一遍地劈砍着梅园小筑的每一寸木壁,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响。这座孤立于山岭之间的宅邸,此刻正如暴风雪中的一叶扁舟,在茫茫白夜中飘摇欲坠。
园中那十几株老梅树在风中疯狂摇曳,枝干上积压的雪块不时坠落,发出沉闷的响声。若是平日,这里本该是梅香暗浮、清雅幽静的世外桃源,而今夜却成了与世隔绝的险地。
暖阁内,炉火勉强维持着一小片温暖领地。铜制火盆中的银炭偶尔爆出细微的火星,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臻多宝蜷缩在软榻上,裹着厚重的银狐裘衣,却仍觉寒气无孔不入,直透骨髓。他瘦削的身躯在裘衣下微微颤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裘衣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他胸腔中迸发出来,那声音如此剧烈,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体外。臻多宝急忙取出雪白丝绸手帕捂住嘴,待咳嗽稍缓,帕子上已染了刺目的鲜红。他凝视着那抹血色,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不是将死之人的恐惧,而是一种深切的遗憾与不甘。
“老爷,该喝药了。”老管家臻安端着一碗黑稠的药汁,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脸上的皱纹如同老树的年轮,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此刻因忧虑而更加深陷。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托着药碗,丝毫不因年迈而颤抖。
药碗刚递到唇边,臻多宝忽然抬手制止,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风声里...有别的动静。”他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那是一种久经商海沉浮、历经生死危机后磨练出的直觉。
臻安侧耳倾听片刻,摇头道:“只有风雪声,老爷多虑了。您病得重,别再劳神了。”老管家的声音里满是关切,他侍奉臻家已有三代人,看着臻多宝从小孩长大成人,如今眼见着他病入膏肓,心中的痛楚难以言表。
臻多宝却不理会,挣扎着要起身。又一阵咳嗽袭来,他不得不再度用帕子捂住嘴,待拿开时,上面的血迹又扩大了几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然锐利有神,与病容形成鲜明对比。
“赵泓在哪?”他喘息着问,目光投向窗外漫天的风雪。在那风雪之后,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座孤零零的宅院。
“赵护卫在检查外围的防护,说今夜风雪太大,怕有不妥。”臻安叹了口气,“他也太过谨慎了,这荒山野岭,又是如此天气,哪会...”
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哨鸣划破风雪,清晰可辨。那不是自然界的声响,而是人为制造的警报声。
臻多宝与臻安对视一眼,俱是面色一变。那是赵泓设下的警报,意味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梅园小筑外,赵泓如一尊雕像般立在风雪中,身形挺拔如松。他未披蓑衣,只着一身玄色劲装,雪花落在肩头,顷刻间便积了薄薄一层。寒风如刀,却未能让他有丝毫动摇。那双经历过沙场生死的眼睛,此刻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全身感官张开,感受着风雪中每一丝异动。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培养出了野兽般的直觉,能察觉到常人无法感知的危险征兆。今夜的风雪固然猛烈,但在呼啸的风声中,他隐约听到了别样的声响——那是靴子踩在积雪上的细微咯吱声,是金属轻轻碰撞的微弱叮当声,是训练有素的人移动时特有的节奏感。
这不是普通的风雪夜。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杀机,虽然被狂风大雪掩盖,却依然存在。赵泓缓缓巡视着小筑周围,检查着自己连日来布下的机关陷阱。绳索、绊网、暗坑——都是些简单却有效的防御手段。梅园小筑本是一处僻静雅居,若非情势所迫,他不会在此地布下这些战场上的把戏。
一切都是因为臻多宝。
三个月前,赵泓还是北疆战场上的一名百夫长,因护主有功被调回京城,却意外接到这个特殊的任务——保护一位病重的商人。他还记得兵部侍郎杜文远亲自交代任务时的神情——那看似关切的面容下,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冷。
“多宝兄乃国家栋梁,如今病重,又接连遭遇意外,实在令人担忧。”杜文远当时如是说,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赵护卫勇武过人,由你保护多宝兄,我最为放心。”
赵泓当时并未多想,直到他见到臻多宝。那个躺在病榻上咳得直不起腰的中年人,面色苍白如纸,怎么看都无法与名震南北的大商贾联系起来。更让赵泓不解的是,为何一个商人会需要他这样的武将来保护。
直到接连遭遇两次暗杀,赵泓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些杀手训练有素,出手狠辣,绝非普通盗匪。而臻多宝虽然病重,眼中却时常闪过锐利的光芒,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赵泓开始怀疑,这场病并非偶然,而眼前的危机也绝非普通的商贾恩怨。
今夜,风雪最大时,危机终于来临。
第一支弩箭破空而来,赵泓侧身躲过,箭矢没入雪地,只留下一个小孔。“来了。”他低语,手中长刀已然出鞘。刀身在风雪中泛着冷光,那是一柄北疆战场上饮过无数敌人鲜血的利刃。
黑影从四面八方的雪幕中浮现,悄无声息,如同鬼魅。粗略一看,至少有十余人,个个黑衣蒙面,动作矫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呈半圆形包围过来,步伐协调一致,显然是经过长期配合的团队。
赵泓不退反进,迎向最先扑来的两人。刀光一闪,血花溅在白雪上,红得刺目。“臻安,带老爷进密室!”他高声喝道,声音在风雪中依然清晰。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数量悬殊的战斗,北疆战场上,他曾单枪匹马冲破蛮族小队,救出被困的同袍。
更多的黑衣人扑了上来。赵泓且战且退,将敌人引向预设的陷阱区。一个黑衣人踩中绊索,顿时被倒吊起来;另一个跌落暗坑,坑底削尖的竹刺穿透了他的脚掌。惨叫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厉。
然而杀手人数众多,很快就有几人突破防线,直扑小筑主体。赵泓眼神一冷,刀势陡然变得凌厉。北疆战场上磨炼出的杀人技此刻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每一刀都直奔要害。雪地上已倒伏三四具尸体,鲜血融化了周围的积雪。
但黑衣人似乎毫不畏惧,攻击愈发疯狂。他们配合默契,有人主攻,有人策应,还有人试图绕到赵泓身后。这种战法,赵泓再熟悉不过——那是军中常用的合击之术。
......
暖阁内,臻多宝强行压下咳嗽,大脑飞速运转。那双因疾病而显得疲惫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外面的打斗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都在告诉他事态的严重性。但他脸上不见恐慌,只有冷静的分析与判断。
“老爷,快随老奴去密室!”臻安焦急地催促,想要搀扶他起身。老管家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心主人的安危。
臻多宝却摇头:“密室未必安全。若他们找不到我,定会放火烧屋,届时我们便是瓮中之鳖。”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是一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才会有的沉着。
“那该如何是好?”
“扶我到窗边。”
臻安虽不解,还是照做了。臻多宝借着窗缝向外望去,只见风雪中刀光剑影,赵泓独战群敌,身形如鬼似魅,每一次闪避和出击都精准无比。那不仅仅是武艺高超,更是一种在生死之间磨练出的战斗本能。
“好身手...”臻多宝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被忧虑取代。如此高手,却因自己而卷入这场危机,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他仔细观察那些黑衣人的招式路数。出手狠辣,配合默契,不像普通江湖人士,倒像是...“军中的合击之术。”臻多宝心中一凛。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要置他于死地的,不是普通的仇家,而是来自朝堂之上的势力。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突破了赵泓的防线,直朝暖阁而来。臻多宝看清他手中的兵器——那是一柄制式腰刀,军中常见,但刀锷处隐约可见特殊纹饰。那纹饰他很熟悉,曾在某个场合见过。
“老爷小心!”臻安抓起一旁的火钳,挡在臻多宝身前。老管家虽然年迈,此刻却挺直了腰板,眼中满是决绝。他侍奉臻家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黑衣人破门而入,刀光直指臻多宝。臻安奋不顾身地迎上,火钳与腰刀相撞,震得老管家手臂发麻,连连后退。年龄的差距和实力的悬殊立刻显现出来。
眼看第二刀就要劈下,臻多宝忽然道:“可是朔北营的兄弟?”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黑衣人的动作微微一滞。虽然极其短暂,却被臻多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犹豫,暴露了对方的身份。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赵泓已从门外扑至,长刀贯穿了黑衣人的后背。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的青砖。
“属下失职,让老爷受惊了。”赵泓抽刀,血溅三尺。他的手臂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汩汩流血,显然是为尽快回援而硬受了敌人一击。但他的表情依然冷峻,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臻多宝看着赵泓的伤口,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寒意。那种气势,完全不像一个病重之人。“你的伤...”
“无碍。外面还有七八人,但不敢贸然进攻了。”赵泓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动作熟练显然久经战阵,“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目光扫过室内的黑衣人尸体,眉头微皱。这些人的装备和战术都显示他们不是普通杀手。
臻多宝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他们在找一样东西。一样足以让许多人掉脑袋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赵泓心中一凛。从北疆到京城,他见过太多权力斗争,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
接下来的攻击更加猛烈。黑衣人显然意识到时间紧迫,攻势如潮水般涌来。风雪似乎也更急了,狂风卷着雪片从破损的门窗灌入,将室内的温暖一点点吞噬。
赵泓守住门口,一夫当关。他的刀法已发挥到极致,每一招都带着沙场上的悍勇与决绝。尸体在门前堆积,鲜血染红了门廊下的积雪。这个场景让他恍惚回到了北疆战场,那些与战友并肩作战的日子。但此刻,他孤身一人,守护着一个病重的商人和一个老管家。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又有两人突破防线,冲入室内。赵泓想要回援,却被三个黑衣人死死缠住。他们显然改变了战术,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试图拖住赵泓,让同伴有机会完成任务。
臻安挥舞火钳勉力抵挡一人,另一人则直扑臻多宝。老管家虽然勇猛,但年岁已高,很快就落了下风,手臂被划出一道血痕。
“交出兵符,饶你不死!”黑衣人低吼,刀尖指向臻多宝的咽喉。他的声音压抑而嘶哑,显然是故意改变了声线。
兵符?赵泓心中一凛。那不是调兵遣将的信物吗?怎会在一个商人手中?这个疑问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与他对战的黑衣人趁机一刀划过他的胸膛,虽未深入,却也鲜血淋漓。剧痛让赵泓闷哼一声,脚步踉跄。
“赵泓!”臻多宝惊呼,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慌。那不是为自己性命担忧的惊慌,而是为这个忠心护卫可能因自己而丧命的不安。
那指向臻多宝的黑衣人得意一笑:“臻老板,还是乖乖交出来吧,何必让忠心护主的勇士白白送死?”他的刀尖又逼近了几分,几乎触及臻多宝的咽喉。
臻多宝深吸一口气,忽然变得异常平静:“好,我拿给你。”他的眼神变得顺从,仿佛已经放弃抵抗。
他缓缓伸手入怀,似乎要取出什么东西。黑衣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刀尖微微下垂。就在这一瞬间,臻多宝袖中突然射出一支小箭,正中黑衣人持刀的手腕。同时,他另一只手扬起,一包粉末撒向对方面部。
黑衣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踉跄后退。那粉末显然是剧毒之物,他的手指缝间立刻渗出了黑血。
赵泓趁机猛攻,将面前的敌人逼退,转身一刀结果了中毒的黑衣人。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老爷,您...”赵泓惊讶地看着臻多宝。他从未想过这个病弱的商人竟然有如此手段。
臻多宝惨然一笑:“商人走南闯北,总得有点防身之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击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剩余的黑衣人闻声,顿时止住攻势,迅速后退,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中。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
梅园小筑内一片狼藉。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映照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风雪从破损的门窗灌入,室内温度骤降。银炭火盆中的火焰已经变得微弱,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赵泓靠在墙边,臻安正为他包扎伤口。胸前那一刀虽不致命,却很长很深;手臂上的伤口也需缝合。老管家的手法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势。
“老爷早年行商时,常遇匪徒,老奴也跟着学了些医术。”臻安解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也有几分苦涩。那些走南闯北的日子虽然危险,却也比不上如今的朝堂之争凶险。
臻多宝的情况更糟。刚才的搏斗和那一下反击耗尽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精力,此刻他咳血不止,面色如纸,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但他的眼神依然清明,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
“老爷,您何必...”赵泓看着臻多宝,心情复杂。他原以为自己是保护弱者的勇士,却没想到这个“弱者”在关键时刻反而救了他一命。这让他对臻多宝的身份和处境产生了更多疑问。
臻多宝虚弱地摆手:“不必多言...看看那些黑衣人,可有什么线索?”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专注于找出幕后主使。
赵泓强撑起身,仔细搜查了室内的几具尸体。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武器是普通的制式腰刀,但确实如臻多宝所说,刀锷处有一个不易察觉的鹰隼纹饰。这个发现让赵泓的心沉了下去。
“是朔州铁卫的标记。”赵泓沉声道,“他们虽是地方军,但直属于兵部。怎么会...”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军队介入商贾之事,这已经超出了寻常的权力斗争范畴。
臻多宝艰难地点头:“果然是他们。看来有人不想让那批军械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那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某种更深沉的失望与愤怒。
“军械?”赵泓猛然想起北疆战场上那些劣质的铠甲兵器,多少兄弟就因为那些次品而丧命沙场...那些画面至今仍会在他梦中出现:刀刃在交锋中突然断裂,箭矢无法穿透敌人的皮甲,盔甲在重击下如纸般撕裂...
“莫非老爷手中掌握的是...”
臻多宝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那不是兵符,而是一块半边的玉玦,色泽温润,上面却沾染了咳出的血迹。那玉玦造型古朴,上面雕刻着精细的云纹,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是?”
“我与兵部侍郎杜文远约定的信物。他负责军械采购,我提供货源。”臻多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但三个月前,我发现他暗中以次充好,将劣质军械送入军营,中饱私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那些本该是最好的兵器铠甲,却被换成了劣质品。我在北疆有个远房侄子,就是因为铠甲被轻易刺穿而战死沙场...”
赵泓震惊不已。他想起战场上那些因为兵器突然断裂而死去的战友,那些因为铠甲如纸糊般被轻易刺穿的兄弟...那些他原以为是不幸的意外,如今看来竟是人为的悲剧!
“所以老爷并非普通商人...”
“我是皇商,直接为内务府办事。”臻多宝苦笑道,“杜文远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一切,却不知证据早已不在我手中。那些人要找的兵符,是他与北方蛮族私自贸易的信物,我偶然得之,成了扳倒他的铁证。”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些蛮族用金银珠宝换取我们的精良兵器,然后再用这些兵器来杀戮我们的将士...这等卖国行径,天理难容!”
臻安为赵泓包扎好伤口,又去照料臻多宝。老管家手臂也有几处擦伤,却浑然不顾。他的眼中含着泪光,不仅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更是因为听到的这些真相。
三人沉默片刻,只听屋外风雪呼啸。那声音似乎小了些,但依然足以掩盖许多动静。
“风雪一时不会停,他们也不会走远。”赵泓最终开口,眼神坚定,“待天明,我必护老爷周全离开此地,将证据交到该交的人手中。”他的声音里带着军人的坚毅与承诺。这不仅是一个任务,更是一种使命——为那些枉死的战友讨回公道的使命。
臻多宝望着窗外漫天风雪,轻声呢喃:“这朝堂之争,比商场凶险百倍。我本不愿卷入,但想到边疆将士因那些劣质军械而丧命...”他的声音哽咽了,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狐裘上,如同雪地中绽放的红梅。
“老爷!”赵泓与臻安同时惊呼,赶忙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躯。
臻多宝摆摆手,气息微弱却坚定:“我时日无多,但死前必让此等蛀虫伏法。赵护卫,一切就拜托你了。”他的目光落在赵泓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嘱托,也有歉意。
赵泓单膝跪地:“属下誓死完成使命。”这是军中最庄重的承诺,一旦出口,就意味着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风雪依旧,梅园小筑如茫茫雪海中的孤岛,三人相视无言,皆知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那些黑衣人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一定在暗中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而随着时间推移,臻多宝的身体状况正在急剧恶化,能否撑到天明都是未知数。
但此刻,他们还在喘息。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每个人都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赵泓检查着武器,盘算着防御策略;臻安整理着药箱,准备着可能需要的救治;臻多宝则闭目养神,保存着所剩无几的体力。
窗外的风声中,似乎又传来了细微的响动。赵泓立刻警觉地抬头,手握紧了刀柄。臻安也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只有臻多宝依然闭着眼睛,仿佛已经入睡,但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又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这一次,他们可能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