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四年三月的赫图阿拉(原嘉班寨,筹备期间更名,意为 “横岗”,取 “基业稳固” 之意),春风吹绿了城郭外的草原,城内却一片忙碌景象 —— 工匠们正加紧修缮议事厅,将原本的木质结构加固,梁柱上雕刻起龙纹与云纹;士兵们在广场上平整土地,搭建祭天用的高台;文书们则捧着满文木简,穿梭于各旗之间,传递着建国筹备的各项指令。这是建州为 “称汗建国” 展开的系统性筹备,每一处细节都在为后金政权的诞生铺路。
努尔哈赤的首个筹备重点是 “选址与定国号”。此前建州的核心在嘉班寨,但随着疆域扩大、人口增多,嘉班寨的规模已无法承载政权中枢功能。经过与贝勒们商议,最终选定赫图阿拉 —— 此地东靠山地可防骑兵突袭,西临平原便于农耕放牧,且位于建州、哈达、辉发、乌拉四部中心,便于统筹管理。更名 “赫图阿拉” 时,努尔哈赤特意召来额尔德尼,强调:“名字不是随便改的,要让族人知道,这里以后就是咱们建州的根本,是永远的基业。”
定国号的讨论则更显慎重。贝勒们提出多个方案:有人建议用 “大金”,以延续女真完颜氏的金代正统;有人主张用 “建州”,保留部落旧称以稳人心;还有人提议用 “后金”,既显女真传承,又避与历史上的金朝混淆。努尔哈赤沉思多日后,最终拍板:“就叫‘大金’(史称后金)!咱们是女真后裔,用‘金’字能唤起族人的归属感,也让蒙古、朝鲜知道,咱们不是小部落,是要继承女真荣光的大政权!” 消息传到各旗,族人纷纷奔走相告,连科尔沁的使者都特意送来贺礼,称 “愿与大金共守草原”。
礼制与象征体系的设计,是筹备的另一核心。努尔哈赤深知,政权的合法性需要仪式感支撑,特意从朝鲜请来熟悉礼制的学者,结合女真习俗,制定 “称汗大典” 的流程:首先是 “祭天”,需在高台上摆放牛羊祭品,由努尔哈赤宣读祭文,诉说七大恨与建国愿景;其次是 “受尊号”,由贝勒们献上 “抚育列国英明汗” 的尊号(满语为 “genggiyen han”),象征权力来自族人与上天的共同认可;最后是 “分职授爵”,明确各贝勒与额真的官职,奠定政权的行政框架。
为让礼制落地,各旗分工协作:蓝旗的工匠牛录负责打造祭天器物,用青铜铸造祭盘与酒器,上面刻满满文铭文,记录建州的发展历程;红旗的农耕牛录挑选最肥壮的牛羊作为祭品,还特制了一面丈高的 “金” 字大旗,旗面用红色绸缎,边缘镶金边,旗杆用整根松木打造,需八名士兵才能抬起;黄旗的骑兵则承担起 “礼制护卫” 职责,每天在祭天高台周围巡逻,确保筹备期间不出现意外。
最关键的筹备环节,是 “物资储备与人心安抚”。考虑到建国后可能面临明朝的军事打压,努尔哈赤下令各旗加紧储备战略物资:红旗的农耕牛录将去年储备的十五万石粮食重新清点,分出五万石作为军粮,储存在赫图阿拉的地下粮仓;蓝旗的工匠牛录扩大武器生产,每月打造铁刀三百把、铁脊箭五千支,还新造了十门红衣大炮,部署在赫图阿拉的四门;镶黄旗则与科尔沁部签订 “物资互助协议”,约定若建州遭明朝进攻,科尔沁需提供一万头牛羊作为补给,建州则以铁器回报。
针对可能出现的内部疑虑,努尔哈赤亲自走访各旗。在乌拉旧部聚居的镶白旗营地,有族人担心 “建国后会被建州旧部排挤”,努尔哈赤坐在牧民的帐篷里,握着老人的手说:“以前咱们是乌拉、建州,以后都是大金人。我向你们保证,不管是旧部还是新归附的族人,只要为大金做事,就有平等的机会,绝不会有高低之分!” 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表示要让儿子加入八旗军,为大金效力。
四月初,筹备工作已近尾声。赫图阿拉的祭天高台高达三丈,台上铺着红色地毯,祭品整齐排列;议事厅的梁柱已修缮完毕,正中央摆放起新打造的宝座,宝座两侧立着八旗旗帜;各旗的士兵与族人也已集结完毕,只待部落会盟后举行称汗大典。努尔哈赤站在祭天高台上,俯瞰着这座即将成为后金都城的城市,心里满是感慨 —— 从万历十年祖、父蒙难时的孤身复仇,到如今统合四部、筹备建国,二十四年的隐忍与奋斗,终于要迎来最关键的时刻。
他对身边的代善、皇太极说:“筹备得再周密,也离不开族人的支持。接下来的部落会盟,要让所有部落首领都知道,大金的建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所有女真族人的事。只有大家齐心,咱们才能对抗明朝,实现女真的统一!”
而在叶赫城,布扬古看着探子送来的赫图阿拉筹备景象报告,心里满是绝望。报告里详细描述了祭天高台的规模、武器储备的数量,以及科尔沁部对建州的支持 —— 他知道,大金的建立已不可阻挡,叶赫作为海西最后一个部落,终将被大金吞噬。他试图再次向明朝求援,却得知明朝辽东总兵正忙于镇压关内起义,根本无力顾及叶赫,只能眼睁睁看着赫图阿拉的建国筹备一步步推进。
万历四十四年四月中旬,称汗准备全部完成。赫图阿拉城内旌旗招展,工匠、士兵、族人各司其职,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振奋的气息。努尔哈赤知道,接下来的部落会盟将是建国前的最后一步,只要获得各部落首领的认可,大金政权就能正式诞生,而他 “铁骑定辽东” 的梦想,也将从此迈入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