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班寨的议事厅里,气氛比前几日缓和了不少。哈达部的使者正坐在客座上,面前放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却没心思喝 —— 他手里攥着一张清单,上面写着哈达部首领愿意用来赎回蒙格布禄的 “赎金”:五十石粮食、三十头牛羊、二十张狐皮,还有两把从明朝商人手里买来的铁剑。
“努尔哈赤首领,” 使者小心翼翼地开口,目光不敢与努尔哈赤对视,“这些东西,是我们首领的一点心意。蒙格布禄年轻不懂事,冒犯了建州,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他回来,以后我们哈达部再也不敢跟建州为敌了。”
努尔哈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清单,慢悠悠地看了一遍。额亦都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小声说:“少主人,哈达部的诚意不够啊!他们抢了咱们的东西,杀了咱们的人,就想用这点东西赎回蒙格布禄,太便宜他们了!”
安费扬古也跟着点头:“是啊,不如把蒙格布禄扣在这儿,让哈达部拿更多的东西来换,也好给完颜部的族人一个交代。”
议事厅里的附属部落首领们也纷纷附和,有的说 “要让哈达部赔偿完颜部的损失”,有的说 “要让哈达部发誓永远不犯建州”—— 毕竟完颜部的遭遇,让每个附属部落都感同身受,他们都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打消哈达部的嚣张气焰。
使者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双手紧紧攥着清单,生怕努尔哈赤一口回绝。可没等他再开口,努尔哈赤突然放下清单,笑了笑:“蒙格布禄虽然冒犯了建州,但念在他年轻,又是受人蛊惑,我可以放他回去。至于这些赎金……”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完颜部首领:“粮食和牛羊,就分给完颜部的族人,弥补他们的损失;狐皮和铁剑,就留给联盟的士兵,奖励他们在这次伏击战中的功劳。”
这话一出,议事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额亦都和安费扬古都愣住了,没想到努尔哈赤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放了蒙格布禄;使者更是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对着努尔哈赤连连鞠躬:“多谢首领!多谢首领!我们哈达部以后一定跟建州好好相处,绝不再犯!”
完颜部首领也连忙站起身,对着努尔哈赤磕头:“多谢首领为我们族人做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完颜部永远不会忘!”
努尔哈赤扶起完颜部首领,语气诚恳:“咱们都是建州联盟的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哈达部虽然这次犯了错,但只要他们愿意改正,咱们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其实,努尔哈赤心里有自己的盘算:扣着蒙格布禄,虽然能从哈达部榨取更多的好处,却也会让哈达部心生怨恨,以后肯定会找机会报复;放了蒙格布禄,不仅能显示建州的大度,还能让哈达部欠建州一个人情,以后再想跟明朝做生意、收服其他部落,哈达部也不会从中作梗。更重要的是,明朝一直盯着建州的动向,要是建州对哈达部赶尽杀绝,李进忠说不定会觉得建州 “过于好战”,影响以后对建州的态度 ——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当天下午,努尔哈赤让人把蒙格布禄从牢里放了出来。蒙格布禄刚走出牢门,看到使者,还有准备好的赎金,又惊又喜,连忙跟着使者去见努尔哈赤。
见到努尔哈赤后,蒙格布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对着努尔哈赤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多谢首领不杀之恩!我以前糊涂,冒犯了建州,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要是建州有需要,我蒙格布禄一定第一个站出来帮忙!”
努尔哈赤看着他,语气平静:“知道错了就好。回去告诉你的首领,以后咱们两家要好好相处,一起跟明朝做生意,一起让族人过上好日子。要是再敢来骚扰建州的部落,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蒙格布禄连连点头:“我记住了!我一定把您的话带给我们首领!”
送走蒙格布禄和使者后,额亦都忍不住问:“少主人,您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了蒙格布禄?他可是杀了咱们的族人啊!”
努尔哈赤笑了笑,指着窗外正在忙着秋收的族人:“你看,现在正是秋收的关键时候,咱们要是跟哈达部继续闹下去,不仅会影响秋收,还会让其他部落觉得咱们建州‘得理不饶人’,以后谁还敢归附咱们?放了蒙格布禄,看似咱们吃亏了,其实是赚了 —— 哈达部欠了咱们的人情,周边的部落也会觉得咱们建州大度、可靠,这比多要几石粮食、几头牛羊,划算多了。”
额亦都恍然大悟,心里对努尔哈赤更加敬佩 —— 他知道,努尔哈赤想的不是一时的得失,而是建州长远的发展。
接下来的几天,建州联盟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完颜部的族人分到了粮食和牛羊,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晒粮、宰羊;其他附属部落的族人看到努尔哈赤这么维护联盟的人,也更加信任建州,有的主动提出要帮建州修水渠,有的则表示愿意派青壮加入建州的军队,一起保护联盟的家园。
努尔哈赤也趁着这个机会,在各个附属部落里巡视,了解他们的需求:看到章京部的族人还在靠人力耕地,就派人送去了新的曲辕犁;听到讷殷部的族人说 “不知道怎么把药材卖给明朝商人”,就安排何和礼带着明朝商人去讷殷部,教他们怎么给药材分类、定价;发现哈达部(浑河部归附的小部落)的铁匠铺缺少铁矿,就让人从自己的铁矿里调拨了一批,送给他们。
在巡视章京部时,还发生了一件让族人们感动的事。章京部的一个孩子得了重病,部落里的郎中都治不好,孩子的父母急得团团转。努尔哈赤知道后,立刻让人把建州最好的郎中派过去,还把自己珍藏的一支人参送给了孩子 —— 那支人参是他之前准备送给李进忠的,现在却毫不犹豫地给了孩子。
孩子痊愈后,他的父母带着孩子,跪在努尔哈赤面前,哭着说:“首领,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章京部以后永远跟着建州,绝无二心!”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建州联盟,族人们都更加爱戴努尔哈赤,也更加认同 “建州人” 的身份。以前各个部落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 他们知道,跟着努尔哈赤,不仅能有饭吃、有安全保障,还能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
这年九月,秋收结束后,建州联盟举行了一次盛大的 “丰收宴”。所有附属部落的首领和族人都来了,嘉班寨的晒谷场上,摆满了刚收的粮食、宰好的牛羊,还有用新收的小麦做的馒头。族人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喝酒,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山谷。
努尔哈赤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感慨 —— 从当初的十九个人,到现在的五千多人;从一个小小的山寨,到十三个部落的联盟;从只能靠打猎为生,到现在年年丰收,还能跟明朝做生意 —— 建州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
“兄弟们,” 努尔哈赤拿起一碗酒,对着族人们高声喊道,“今年咱们丰收了,也击退了哈达部的挑衅,这都是咱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努力,收服更多的部落,跟明朝做更多的生意,让每个族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让建州成为辽东最强大的势力!”
“建州万岁!首领万岁!” 族人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远处的山林都传来回声。呐喊声中,不同部落的族人手拉着手,一起跳舞、一起唱歌,没有了部落的界限,只有 “建州人” 的身份 —— 这就是努尔哈赤想要的,不仅是统一建州的土地,更是统一建州人的人心。
丰收宴结束后,努尔哈赤在议事厅里召开了联盟大会,和首领们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让安费扬古带着农人们,在苏子河沿岸修更多的水渠,为明年的春耕做准备;
让额亦都负责训练军队,从每个附属部落里挑选更多的青壮,充实建州的兵力;
让何和礼带着明朝商人,去各个附属部落里收购药材和皮毛,为冬天的交易做准备;
自己则准备在十月初,去抚顺关见李进忠,一方面感谢他之前对建州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想问问 “授予官职” 的事 —— 他知道,只有获得明朝的正式认可,建州才能真正在辽东站稳脚跟。
秋日的月光洒在嘉班寨上,议事厅里的灯还亮着,首领们的讨论声、笑声,和外面族人们的歌声、笑声混在一起,构成了建州最动人的 “秋日乐章”。努尔哈赤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抚顺关方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建州越来越强,让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让明朝再也不敢轻视建州,让建州女真的名字,永远刻在辽东的土地上!
而远在哈达部的主营地,哈达部首领正在跟蒙格布禄说话:“努尔哈赤这个人,不仅有谋略,还很大度,咱们以后真的不能再跟他为敌了。以后建州要是有需要,咱们还要主动帮忙,跟建州好好相处,一起跟明朝做生意,一起让族人过上好日子。”
蒙格布禄连连点头:“首领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敢跟建州作对了,要是建州有需要,我一定第一个上!”
一场原本可能引发大规模冲突的 “哈达挑衅”,就这样在努尔哈赤的 “防守反击” 和 “政治博弈” 下,以最圆满的方式结束了。建州不仅没有损失太多兵力,还赢得了哈达部的尊重和附属部落的信任,为接下来的 “统一建州五部” 和 “获得明朝封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