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校园七日循环》
第七章:规则的悖论与生路
档案室外的走廊,已不再是他们来时那条规整的通道。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揉捏,墙壁上的规章制度镜框扭曲变形,里面的文字像蠕虫般爬动。灯光在频闪中明灭,将那个由阴影和废铁拼接的巨人身影切割成断续而恐怖的画面。它眼眶中的幽蓝火焰锁定了五人,沉重的步伐震得地面微颤,金属刮擦声刺入耳膜。
“后退!找别的路!”陆承低吼,但他也知道,在这种超自然的存在面前,武力抗衡胜算渺茫。
“右边!气流显示右边有空洞!”林蔓尖叫着指向一条岔路。
沈清辞脑中飞速调取着刚刚记下的《夜间管理细则》——【影子对强光和特定频率声音有短暂畏惧】。强光他们没有,但特定频率……
“苏芮!尝试发出细则里提到的那个警戒频率!”沈清辞边跑边喊。
苏芮手指在平板上疯狂操作,很快,一阵尖锐却并不震耳欲聋的高频声波从设备中扩散而出。
声波掠过那阴影金属巨人,它庞大的身躯果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动作变得迟缓,眼眶中的火焰也明暗不定地闪烁起来,发出一种困惑般的低沉嗡鸣。
“有效!但持续时间不会长!”苏芮急声道。
这争取来的几秒钟至关重要。五人冲进右边的岔路,发现尽头是一间废弃的清洁工具室,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
“死路!”李俊绝望地喊道。
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再次逼近,那怪物似乎适应了频率干扰,变得更加狂暴。
“不,不是死路。”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通风口上,又迅速扫过工具室里散落的杂物——几罐过期消毒液、一些破布、一个生锈的铁质垃圾桶。“陆承,把消毒液泼洒在门口和通道!林蔓,找找有没有能引火的东西!苏芮,继续干扰它,节奏变化,不要让它适应!”
命令清晰果断。虽然不明白意图,但基于之前的信任,众人立刻行动。陆承猛地将刺鼻的消毒液泼洒出去,形成一片湿滑、气味浓烈的区域。林蔓找到半盒受潮的火柴,焦急地尝试划燃。苏芮则不断切换着声波频率,让那怪物的行动时快时慢,如同卡顿的影像。
沈清辞则搬起那个沉重的铁质垃圾桶,将其倒扣在通风口下方,作为垫脚。她脑中想的却不是逃跑。行政楼的异变、被触发的防御机制、以及刚刚获取的《夜间管理细则》……无数线索在她脑海中碰撞、交织。
日与夜的表里规则……循环是现象校准……排斥变量……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推测逐渐成型。
“李俊,帮我一把!”沈清辞站上倒扣的垃圾桶,试图卸下通风口的栅栏。李俊慌忙上前协助。
就在这时,怪物冲到了工具室门口,消毒液的气味让它迟疑了一瞬,但它巨大的阴影手臂已然探入,抓向背对着门口的苏芮!
“小心!”陆承猛地将苏芮扑开,那阴影手臂擦着他的后背掠过,他闷哼一声,后背的衣物如同被无形之火燎过,瞬间焦黑,皮肤传来灼痛。
“火柴!划着了!”林蔓终于划燃了一根微弱的火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辞猛地回头,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怪物,而是穿透混乱,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规则的执行者!你所维护的体系,正存在一个根本性的逻辑悖论!”
她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即将再次发动攻击的阴影怪物,它的动作似乎凝滞了半拍,幽蓝火焰剧烈跳动。
沈清语速极快,如同在法庭上进行最终陈述:“《学生守则》第四条,‘必须回答老师的一切问题’。这是绝对指令!但《夜间管理细则》补充条例明确,‘禁止向非授权实体透露核心规则信息’!”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那么,试问——如果一位‘老师’在夜间,依据守则第四条向我提问,要求我透露核心规则信息(例如你的弱点、循环的真相),我该如何作答?遵守第四条,则违反《夜间管理细则》;遵守《夜间管理细则》,则违反第四条!”
“两条由系统本身衍生、本应同等效力的核心规则,在此情境下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遵守即是违反,违反即是遵守!这是一个无法执行的死循环!”
她伸手指向那阴影怪物,声音抬高:“你的存在,是为了维护规则!但现在,规则本身已经崩塌!你的攻击行为,是在维护一个存在致命缺陷的体系,这在逻辑上根本不成立!”
这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并非攻击,而是直指系统核心的“规则悖论”!
那阴影怪物完全停止了动作,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抖动、扭曲,构成它身体的阴影和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它眼眶中的幽蓝火焰疯狂闪烁,仿佛内部逻辑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它想要执行清除指令,但沈清辞指出的悖论,如同病毒般侵入了它赖以存在的核心程序!
“吼——!!!”
它发出一声非人的、充满混乱和痛苦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时而凝实,时而透明。
“就是现在!”沈清辞从垃圾桶上跳下,对惊呆的众人喊道,“它不是生物,是规则具象化的执行程序!逻辑悖论足以让它暂时崩溃!走!”
五人趁机从暂时失去威胁的怪物身旁冲过,沿着来时的路狂奔。身后传来怪物解体般的轰鸣和能量逸散的嘶鸣。
他们沿着通风管道拼命爬回室外,重新呼吸到夜晚冰冷的空气时,几乎虚脱。行政楼内传来的混乱声响渐渐平息,那恐怖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瘫坐在杂草丛中,众人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不仅又一次死里逃生,更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利用规则的漏洞,击败(或暂时瘫痪)了强大的守护者。
“你……你是怎么想到的?”林蔓看着沈清辞,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佩。
沈清辞平复着呼吸,从怀中拿出那份略有皱褶的《夜间管理细则》。“细则和守则的矛盾点,在图书馆时我就有所察觉,但直到拿到这份文件,看到那条关于‘禁止透露’的补充条例,才最终确认。”她顿了顿,“这个副本的核心,不是武力,甚至不是单纯的解密,而是……逻辑。找到系统自身都无法解决的矛盾,就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陆承忍着背后的灼痛,沉声道:“所以,所谓的‘毕业考试’,很可能就是……”
“就是直面这个悖论。”沈清辞接口道,眼神明亮得惊人,“系统无法解决这个悖论,所以它只能不断循环,试图将我们这些‘变量’排斥出去,或者同化。而通过考试的关键,不是找到答案,而是……向系统‘证明’这个悖论的存在,迫使它承认自身的缺陷!”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是遵守规则,而是挑战规则!不是回答问题,而是指出问题本身无解!
月光下,沈清辞站起身,望向远处寂静的教学楼轮廓。她的侧脸在清辉中显得坚定而睿智。
“我们已经拿到了‘里’规则(夜间细则),理解了循环的部分本质,甚至触碰到了系统的逻辑漏洞。”她缓缓说道,“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找到那个承载着日与夜规则,作为一切‘基石’的完整原件。然后,在‘毕业考试’上,结束这场无尽的循环。”
然而,一个更深的疑问浮现在她心头:谢寻,那个规则的化身,他在这场逻辑的困局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是维护者,还是……旁观者,甚至,是期待着她去打破这一切的人?
夜色更深,距离那场注定不同的“毕业考试”,似乎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