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把画卷起来,藏在枕头底下。
她站起身,走到铜镜前,镜子里的自己,脸还有些红。
“殿下,您真的不用膳吗?”宫女在门外又问了一遍。
李丽质深吸了口气。
“知道了,马上就来。”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推开门走出去。
宫女们已经把饭菜摆好。
李丽质坐下,拿起筷子。
可她根本吃不下。
满脑子都是那首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殿下,您今天怎么了?”贴身宫女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丽质摇头。
“没事。”
她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行礼退出。
李丽质回到床边,又把画拿出来。
她盯着画上的自己。
姐夫什么时候画的?
她今天射箭的时候,明明没注意到他在看。
可这画,连她额前的碎发都画得一模一样。
李丽质的心跳得很快。
她把画放在桌上,又拿出那把枪。
黑色的金属,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姐夫说,这东西比弓箭好用。
可她不明白。
为什么要送给她?
她只是个公主。
就算会射箭,也只是在宫里玩玩。
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
李丽质想了很久。
最后还是把枪藏进了衣柜最里面。
用几件旧衣裳盖住。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可脑子里全是那首诗,还有姐夫的笑容。
……
高府。
高自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云裳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你今天到底给阿质什么了?”
高自在笑了。
“一幅画。”
李云裳转过头。
“画?”
“嗯。”高自在点头,“画了她射箭的样子。”
李云裳皱眉。
“就这样?”
“还写了首诗。”
李云裳放下梳子,走到床边。
“什么诗?”
高自在想了想。
“一首描写月亮的诗。”
李云裳愣住了。
“你念给我听。”
高自在清了清嗓子。
把那首诗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李云裳听完,沉默了很久。
“你疯了?”
高自在挑眉。
“怎么了?”
“你知道这首诗意味着什么吗?”李云裳压低声音,“阿质才十一岁!”
高自在笑了。
“我知道她才十一岁。”
“所以我才要送她这首诗。”
李云裳不解。
“什么意思?”
高自在坐起身。
“你想想,长乐公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李云裳想了想。
“婚事。”
“对。”高自在点头,“她马上就要嫁给长孙冲。”
“可她根本不想嫁。”
李云裳明白了。
“所以你想帮她?”
“不是帮她。”高自在摇头,“是让她自己帮自己。”
李云裳更不解了。
高自在躺回床上。
“你想想,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收到一首这样的诗,会怎么想?”
李云裳沉默。
“她会觉得,世界上还有更好的选择。”
“她会觉得,嫁给长孙冲,是浪费人生。”
“然后呢?”
高自在笑了。
“然后她就会想办法,自己解决这件事。”
李云裳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玩火。”
“我知道。”高自在闭上眼睛,“可我不玩火,长乐公主就要嫁给长孙冲了。”
李云裳不说话了。
她知道高自在说得对。
阿质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除非有什么意外。
否则根本改不了。
“你就不怕父皇发现?”
高自在睁开眼。
“发现什么?我就是送了幅画,写了首诗。”
“又没干别的。”
李云裳无奈地摇头。
“你啊。”
她躺下,背对着高自在。
“别怪我没提醒你,父皇要是知道了,你就完了。”
高自在笑了。
“放心,不会的。”
他伸手搂住李云裳的腰。
“睡吧。”
李云裳没动,她盯着窗外的月光。
心里有些乱。
……
第二天一早。
李世民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张阿难端着茶走进来。
“陛下,长孙大人求见。”
李世民头也不抬。
“让他进来。”
长孙无忌走进御书房。
行礼。
“陛下。”
李世民放下奏折。
“什么事?”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
“陛下,微臣想问问,长乐公主的婚事……”
李世民皱眉。
“怎么了?”
“微臣听说,昨天游园会上,高都督送了长乐公主一些东西。”
李世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东西?”
长孙无忌摇头。
“微臣不知道,只是听宫里的人说起。”
李世民沉默。
他想起昨天在曲江池的事。
高自在确实跟阿质说了不少话。
可他当时没在意。
毕竟高自在是阿质的姐夫。
说几句话,很正常。
“朕知道了。”李世民挥手,“你先退下吧。”
长孙无忌行礼离开。
李世民坐在那里。
心里有些不安。
他叫来王德。
“去查查,昨天高自在送了阿质什么。”
王德行礼。
“是。”
……
李丽质坐在寝殿里。
手里拿着那幅画。
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忽然想起姐夫说的话。
牛仔装填法。
第一个弹巢永远是空的。
李丽质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那把枪。
她照着姐夫教的样子,按开弹巢。
里面空空的。
李丽质想了想,从盒子里拿出几颗子弹。
一颗一颗塞进去。
动作很慢。
可她记得姐夫说的。
第一个弹巢永远是空的。
所以她空了一个。
然后把弹巢推回去。
李丽质举起枪。
对准窗外的树。
她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
然后睁开眼。
扣动扳机。
咔哒。
击锤落下。
可没有子弹射出来。
李丽质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枪。
忽然明白了。
第一个弹巢是空的,所以第一次扣动扳机,不会有子弹射出来。
李丽质笑了。
姐夫真聪明。
她把枪放回衣柜。
又把画卷起来,藏好。
然后坐在床边。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首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她忽然很想再见姐夫一面。
问问他,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
高府。
高自在正在院子里练枪。
李云裳坐在廊下,看着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高自在收枪。
“闲着也是闲着。”
李云裳笑了。
“你就不怕父皇查到你头上?”
高自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查就查呗,我又没做错什么。”
李云裳摇头。
“你啊。”
高自在搂住她的肩膀。
“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
门外传来脚步声。
王德走进院子。
“高都督,陛下召您进宫。”
高自在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
“来得真快。”
李云裳的脸色变了。
“你……”
高自在站起身。
“没事,我去去就回。”
他跟着王德出了府。
李云裳坐在廊下。
心里七上八下。
这次,高自在怕是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