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束柔和的灯光打在戏台中央,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抱着琵琶,缓缓走了出来。
整个红袖楼,瞬间安静。
柳如嫣长得确实不错,身段也好,气质清冷,带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
难怪那群公子哥儿一个个跟丢了魂一样。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行吧,四十两黄金,换这么个绝色佳人回去,不亏。
平时没事干,让她弹弹琴,跳个舞,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养眼,主要是养眼。
就在他进行资产评估的时候,台上的乐声响了。
柳如嫣怀抱琵琶,玉指轻挑,一串清脆的音符流淌而出。
随即,她腰肢一拧,水袖一甩,整个人便随着乐声舞动起来。
《绿腰》舞。
舞姿轻盈,时而如风中弱柳,时而如池中涟漪。
那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翻飞,确实有几分看头。
楼下那群花了五贯钱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看得是如痴如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好!好一个柳大家!”
“值了!今晚这五贯钱,花得太值了!”
高自在喝着小酒,看着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果然,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一曲舞罢,柳如嫣停下舞步,抱着琵琶,对着台下盈盈一拜。
“多谢各位爷,各位公子捧场。奴家此去,不知何日再能与各位相见。今夜之后,世间再无乐妓柳如嫣。”
她的话带着一丝感伤,引得楼下又是一片叹息。
几个喝上头的公子哥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柳大家,别走啊!跟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能给你什么!来我这,我给你买个大宅子!”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柳如嫣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又是一拜,便准备转身下台。
“哎。”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
“让你走了吗?”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前排雅座那个排场最大的年轻人,正端着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
“又见面了哈,柳大家。”
高自在冲着台上的柳如嫣招了招手。
“过来,伺候本督。”
石破天惊。
整个红袖楼的空气都凝固了。
李元昌的笑容僵在脸上,徐妈妈的腿肚子开始转筋。
柳如嫣站在台上,进退两难。
高自在却没什么耐心,他把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嗯?”
柳如嫣浑身一颤,不敢再有片刻迟疑,提着裙摆,快步走上前去,来到了高自在的雅座前,低头行礼。
“奴家……”
她话还没说完,高自在已经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高自在一只手环住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拿起她的发丝,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表情。
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色中饿鬼投胎的模样。
大堂里瞬间炸了锅。
“淦!你他妈谁啊!”
“放开柳大家!”
“老子花了这么多钱,连手都没摸过,你凭什么!”
群情激愤,叫骂声此起彼伏。他们花了钱,看了表演,正处于一种意犹未尽的失落中,高自在这一手,直接把所有人的怒火都给点燃了。
李元昌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想劝又不敢。
高自在却充耳不闻,他搂着怀里的美人,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捏了捏柳如嫣的脸蛋。
“高都督,你欺人太甚!”
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人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指着高自在的方向大吼。
长孙冲。
他喝了不少酒,本就因为柳如嫣被赎身而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被如此轻薄,那股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高自在这才慢悠悠地把头转向他。
“你,他妈谁啊?”
长孙冲被这句反问噎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挺起胸膛。
“我,长孙冲!”
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
“哦。”高自在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问。
“那又如何?或者说,你能奈我何?”
他顿了顿,摆了摆手。
“看在你喝多的份上,本督给你个机会,不找你麻烦了,滚回你座位上。”
那轻描淡写的态度,比直接骂人还要伤人。
长孙冲感觉自己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楼下的客人们也议论纷纷。
“姓高?莫非是许国公家的公子?”
“年纪对不上啊,许国公家的大公子都过三十了,小公子才十岁不到。”
“就算是许国公家的公子,也没这么大的派头啊!你看鲁王殿下,在他面前跟个孙子一样!”
长孙冲听着周围的议论,怒火攻心,他决定把事情彻底闹大。
他指着高自在,对着整个大堂的人喊道。
“你们都别猜了!我告诉你们他是谁!”
“他叫高自在!新上任的雍州都督!”
此话一出,雅座里几个消息灵通的权贵二代,瞬间把头低了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桌子底下。
雍州都督!
那可是京畿之地的最高军事行政长官!
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最近在长安城的顶级圈子里,可是如雷贯耳!一个连皇帝都敢硬顶的疯子!
然而,大部分的公子哥儿和商人们,却没这个认知。
“雍州都督?什么玩意儿?一个地方官,也敢在长安城这么嚣张?”
“就是!长孙公子,别怕他!我们支持你!”
“一个外地来的官,敢惹我们长安这么多家!他是不想活了!”
除了少数几个噤若寒蝉的聪明人,其他人都开始对着高自在口诛笔伐,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他们觉得,法不责众。
高自在听着楼下越来越难听的叫骂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了。
他搂着怀里已经僵硬的柳如嫣,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啧,真是一出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