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笑声在大殿里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他指着高自在,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完全没有了皇帝的威严,活脱脱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好!好一个废物利用,可持续发展!”李世民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
“朕准了!这杜子腾,就交给你了!”
他大手一挥,对着禁军下令。
“把杜鸿渐一族,全部问斩!至于这个……”他一指地上已经吓尿了的杜子腾,
“留他一条狗命,让他跟着高自在,好好学学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遵旨!”
禁军们轰然应诺,上前就要把瘫软的杜家父子拖下去。
杜鸿渐的族人哭天喊地,大殿里一片鬼哭狼嚎。
高自在内心的小人掏了掏耳朵。哎,专业点行不行,哭都哭得这么没节奏。
然而,就在禁军的脚步声即将远去的时候。
“陛下,且慢。”
又是那个懒洋洋,欠揍到了极点的声音。
整个太极殿,瞬间再次安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扭头看向大殿中央那个男人。
大哥,你还来?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高自在面前。
“高自在,你又想做什么?”
这一次,皇帝的言语里没有了笑意,只剩下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满朝文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哥们是真不怕死啊,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天威。
高自在却全无所谓,他对着李世民一拱手,笑嘻嘻地开口。
“陛下莫急,事情还没完呢。这案子,虽然陛下您是赢家,赢了草民这个懒汉。”
他话锋一转,把手指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无忌。
“但是,咱们尊敬的赵国公,长孙大人,却输给了我。”
此话一出,全场倒抽一口凉气。
疯了!这人绝对是疯了!
说皇帝设局就算了,现在还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当朝国公,皇帝的大舅哥,百官之首的长孙无忌输了?
魏征的胡子抖得快要飞起来了,他刚想出列怒斥,却被旁边的房玄龄一把拉住。
房玄龄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看看情况。
长孙无忌终于有了反应。他从队列中缓缓走出,站到高自在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
“哦?本官倒是好奇,本官如何输给你了?”
高自在打了个响指。
“嘿嘿,长孙大人的计策本身是极好的,天衣无缝。除了谋反不然真的无法破局。只可惜啊……”
他一摊手,指向地上趴着的杜家父子。
“执行计划的人,太蠢了。”
“杜鸿渐,蠢得冒烟。长孙大人让你去剑南道搅混水,没让你直接把手伸进野共州新发现的金矿银矿里啊!你是不是傻?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唐未来的经济命脉!你直接对着印钞机下手,不死你死谁?”
地上的杜鸿渐,本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听到这话,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
高自在看都没看他,又指向杜子腾。
“这个儿子呢,更是个孝子贤孙,生怕他爹死得不够快,光天化日之下乱收税,这等于直接把刀递到了我的手里,求着我给他爹来个痛快的。”
他凑到杜鸿渐的旁边。
“杜鸿渐,你听好了,临死之前,我免费给你上一课。”
“贪污,不是你这么贪的。你那是抢,是赤裸裸的自杀。”
李世民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高自在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教学世界里。
“我来教你,什么叫专业。”
“首先,金矿银矿这种东西,是根基,是底线,绝对不能碰!谁碰谁死!你应该做什么?你应该控制矿石的运输渠道!成立一个‘剑南道物流总商会’,所有矿石运出来,必须经过你的商会,你抽三成,不,抽一成的‘过路费’,不,叫‘安保服务费’!”
“其次,冶炼!你可以说冶炼技术不过关,污染环境,效率低下。然后由官府出面,成立一个‘官督商办’的冶炼厂,引用最‘先进’的技术。所有矿石必须送到你这里冶炼,你再抽一成‘技术指导费’!”
“最后,销售!金银是硬通货,但你可以控制金银的成色和定价权啊!你成立一个‘质检协会’,所有上市交易的金银,必须有你的认证戳印!盖个章,你再收一成‘品牌认证费’!”
高自在越说越兴奋,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这样一套组合拳下来,神不知鬼不觉,钱就到了你的口袋里!而且,你还带动了剑南道的运输、冶炼、商业发展,你甚至还是个有功之臣!”
“陛下问起来,你两手一摊,我不知道啊,都是下面的人在搞,为了繁荣地方经济嘛!我只是监管不力而已!最多也就是个失察的罪名,罪不至死。”
“……”
“……”
整个太极殿,死寂一片。
所有官员,从魏征到房玄龄,从李恪到其他宗室,全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高自在。
“这……这他娘的是在开贪污教学研讨会吗?”
“而且为什么我们听得这么入神!甚至觉得……好有道理啊!”
“高自在!够了!”
龙椅上的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一声咆哮打断了高自在的演讲。
“你这是在教唆满朝文武,如何巧立名目,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吗!”
高自在完全不理会皇帝的暴怒,他低头看着杜鸿渐,脸上带着一丝怜悯。
“杜鸿渐,你看,这样操作,是不是比你那套蠢办法难查多了?环环相扣,层层分包。就算是我,想查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根本捋不清楚头绪。”
“我的方法,是把蛋糕做大,然后大家一起分蛋糕吃。你倒好,直接把锅给端走了,一粒米都不给别人留。你不死,谁死?”
“就算贪污的事情败露了,陛下也不敢乱杀人,毕竟牵扯太大了,要是真的个个诛九族,整个剑南道数十个州府就得停摆了。陛下也只能随便杀几个人,出出气,做做样子得了。”
杜鸿渐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高自在,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他不是被吓死的,也不是被打死的。
他是被自己的愚蠢,给活活气死的。
高自在站起身,拍了拍手。
“好了,陛下,我说完了。”
李世民从龙椅上站起,在大殿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停下来,环视着底下那些表情各异的臣子。
“都听到了?”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都给朕听清楚了!高自在说的这些,是歪门邪道!但也是警钟!”
“朕希望众卿引以为鉴!贪官污吏,无论手段多高明,最终都是杜鸿渐这个下场!”
“来人!把人都给朕拉下去!即刻问斩!”
禁军们再次上前,将死透了的杜鸿渐和他那些哭嚎的家人一起拖走。
大殿很快清静下来。
只剩下高自在,和跪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杜子腾。
李世民重新坐回龙椅,他看着高自在,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至于你,黑手套杜子腾,你就先跪着吧。”
“好好看看你的新主子,高自在,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天大阴谋,要说给朕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