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在潇洒地跳下马,看着地上那个被砸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的吐蕃悍将,满意地拍了拍手。
搞定!
装逼成功!
他正想对着李世民的方向,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pose,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后就传来了李世民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高自在!你这个败家子!”
李世民策马冲到跟前,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看都没看地上如死狗般的论科耳,而是径直冲向高自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马槊。
他捧着那杆精钢马槊,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当他看到槊杆上因为刚才的猛烈撞击而出现的几道细微的凹痕时,脸上的表情比死了亲儿子还难看。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李世民指着那凹痕,手指头都在哆嗦,对着高自在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这是马槊!是百炼精钢打造的马槊!是骑兵冲阵的无上利器!不是让你当烧火棍乱砸的!”
高自在带来的那些胸甲骑兵,此时也已经解决了战斗,正押着几个俘虏围拢过来。
他们看着两人吹胡子瞪眼,一个个都憋着笑,想笑又不敢笑,表情十分精彩。
“陛下,话不能这么说。”高自在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管他怎么用,能把敌人干趴下,不就是好兵器吗?”
“你……你还敢顶嘴!”李世民更气了,“朕告诉你,马槊的精髓在于‘刺’!是‘捅’!讲究的是一往无前,破甲穿心!你那种抡起来乱砸的打法,简直是对这神兵利器的侮辱!是暴殄天物!”
“可有用啊。”高自在理直气壮地指了指地上的论科耳,“您看,这不是把人给活捉回来了吗?要是用刺的,一不小心把他捅死了,那多可惜?生擒的功劳,可比阵斩大多了。”
“你……”李世民被他这番歪理邪说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不得不承认,高自在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生擒敌将,确实意义非凡。
可一想到上好的马槊被这么糟蹋,他这心就跟被猫抓了一样难受。
“哼!歪理!”李世民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把马槊交还给身后的亲卫,叮嘱道:“拿回去好好保养!要是再让这小子碰一下,朕唯你们是问!”
“喏!”亲卫赶紧接过马槊,像护着祖宗牌位一样,退到了一旁。
此时,后续的士兵也已经涌了上来,七手八脚地用粗大的麻绳,将昏迷不醒的论科耳捆了个结结实实,像拖死狗一样,朝着山包上的本阵拖去。
“行了行了,别气了陛下。”高自在凑到李世民身边,嬉皮笑脸地说道,“气大伤身。走,回去喝杯茶,压压惊。这次大获全胜,生擒敌酋,回去可得给臣记个首功啊!”
“滚!”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但眉宇间的怒气却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藏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以步制骑,大破吐蕃三千精锐,还活捉了对方的主将论科耳。
此等辉煌战绩,足以震动天下!
一行人押着俘虏,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山包上的指挥所。
论科耳也被一盆冷水泼醒了。
他晃了晃剧痛的脑袋,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唐军士兵。
而那个用“烧火棍”打败自己的唐军主帅,和那个气势非凡的金甲将军,正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吐蕃语:卑鄙的唐人!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论科耳挣扎着,对着高自在和李世民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这家伙在鬼叫什么?”李世民皱了皱眉,看向左右,“谁懂吐蕃语?”
周围的将领们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大唐和吐蕃虽然时有摩擦,但精通对方语言的人才,还真是凤毛麟角,更不可能随军出征。
“听不懂。”高自在也摊了摊手,“不过看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估计是在骂我们胜之不武,想跟我们单挑之类的废话。”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吐蕃语:你这败军之将,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犬吠!屠戮手无寸铁的妇孺时,怎么不见你讲什么堂堂正正!)”
一道流利且带着浓浓恨意的吐蕃语,从高自在的身后传来。
众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胸甲骑兵,从高自在的亲卫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异常坚毅的脸庞。
论科耳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口吐自己母语的唐军士兵,眼中充满了惊疑。
“@#¥%*?(吐蕃语:你是什么人?)”
“你当然不认识我。”那名胸甲骑兵冷笑一声,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我这个名字,你或许还有点印象。我叫……达瓦!”
“达瓦?”论科耳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的部落!”达瓦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牦牛部落!”
“白牦牛部落!”
听到这个名字,论科耳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盯着达瓦,记忆深处那段被血色覆盖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几年前,一个不大的部落,因为抗拒赞普的征召,被他亲自带兵……踏平了。
他记得很清楚,为了震慑其他有异心的小部落,他下令,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想起来了?”达瓦看着论科耳脸上那惊骇的表情,双目赤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亲眼看着你,下令砍下了我父亲的头颅!我亲眼看着你的士兵,将刀刺进了我母亲的胸膛!我的族人,我的兄弟姐妹,他们跪在地上求饶,可你这个禽兽,连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他的声音凄厉而悲愤,充满了血与泪的控诉。
“我当时躲在死人堆里,身上盖着我父母温热的尸体,才侥幸逃过一劫!我从那天起就发誓,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报仇!”
“我一路逃亡,投靠了大唐!承蒙高长史不弃,收留了我,让我成为一名大唐的骑兵!我每天都在疯狂地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将你这个恶魔碎尸万段!”
达瓦转过身,对着高自在“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长史大人!末将恳请您,将此獠交由末将处置!此乃末将的血海深仇!”
高自在听完亲卫的翻译,默然了片刻。
他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达瓦,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论科耳,缓缓地点了点头。
“去吧。”
“谢长史大人!”
达瓦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意,像一头复仇的饿狼,朝着论科耳扑了过去!
“砰!砰!砰!”
他没有用武器,只是用拳头,一拳一拳地,狠狠地砸在论科耳的脸上、身上!
“这一拳,是为了我父亲!”
“这一拳,是为了我母亲!”
“这一拳,是为了我白牦牛部落三百七十二口惨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