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在要纳妾。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一夜之间吹遍了益州城的大街小巷。
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讲的不再是话本故事,而是剑南道大都督府高长史的风流韵事。
“听说了吗?高长史要纳妾了!”
“哪个高长史?”
“废话!剑南道还有第二个高长史不成?”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紧接着,便是滔天的物议。
尤其是那些自诩为圣人门徒的老学究们,更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生在府学门口,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未有正妻,先纳美妾,此乃乱家之本,败俗之源!”
“国朝礼法何在?人伦纲常何在?”
一时间,无数篇声讨高自在“有违礼法,德不配位”的文章雪片般飞向了剑南道大都督府。
然而,这些文章都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高自在根本就没看。
他正忙着呢。
……
一处僻静的院落里,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杯,表情有些古怪。
“这小子,还真能折腾。”
他对面,长孙皇后一袭素雅的宫装,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
“陛下不也早就知道了么。”
“朕是知道他时日无多,想让他快活快活,可没让他这么不着调。”
李世民哼了一声,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未娶妻先纳妾,满城的唾沫星子都快把他淹死了,他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
长孙皇后为他续上茶水,声音温婉。
“或许,高长史对那位梦雪姑娘,是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
李世民嗤笑一声。
“他高自在要是懂真心实意,那全天下的公猪都能上树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并未真的动怒。
高自在的状况,他是知道的。
既然活不长了,留下个后人,也算是他这个皇帝对功臣的一点恩典。
至于那些老学究的口诛笔伐?
李世民压根没放在心上。
一群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腐儒,懂个屁。
他端起茶杯,看着窗外,悠悠道。
“由他去吧,就当是……给他冲喜了。”
……
吉日。
天还没亮,整个高府就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府门大开,红毯从内院一直铺到了府外的大街上,绵延出足有百米。
宾客们络绎不绝,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一个个都有些发懵。
说好的纳妾呢?
这排场,这规格,比上品官员家的嫡子娶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灯高悬,彩绸飘扬,府中仆役个个身着崭新的衣衫,脸上洋溢着喜气,穿梭在人群中。
流水般的宴席从前院摆到了后花园,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应有尽有。
来贺喜的官员们,手里拿着贺礼,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他们本以为,高自在这次只是低调地收个女人进房,大家过来凑个热闹,走个过场。
谁能想到,他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这哪里是纳妾?
这分明就是明媒正娶!
蜀王李恪站在门口迎客,脸上挂着铁哥们式的傻笑,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高兄啊高兄,你可真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才甘心。
高士廉则躲在角落里,一手扶着额头,只觉得自己的血压在蹭蹭往上涨。
这混小子!
又把礼法按在地上摩擦!
日后史官写起来,剑南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作为新郎官的高自在还是装模作样要尊重一下礼法,这毕竟是纳妾,所以并没有穿爵弁服。
那就挑了一套最贵的衣服。
什么衣服是最贵的……
好像只有那身绿色紧身衣,红色半披夹克的骠骑兵服装是最贵的了。
吉时已到。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唱喏,一身又红又绿的高自在,从内堂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刻意的庄重,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他环视一周,看着满堂宾客或震惊,或不解,或羡慕的眼神,心中之前被梦雪吐槽快而产生的憋屈,终于烟消云散。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高自在的女人,即便是妾,也比别人的正妻要风光百倍!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场面话时,府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身盛装的梦雪,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当看清她身上嫁衣的瞬间,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身嫁衣。
却不是妾室入门时所穿的粉色。
而是一袭青绿。
正妻之色。
嫁衣的料子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用金银丝线绣满了繁复而华美的装饰纹样。
蜀锦。
而且是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的贡品蜀锦。
梦雪面覆红纱,一步一步,走得从容而坚定。
她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穿过寂静的人群,径直走到了高自在的面前。
高自在看着她,咧嘴一笑。
“好看。”
梦雪红纱下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司仪愣了半晌,才在高自在的眼色下回过神来,连忙高声唱道。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大堂正中,香案高立。
但香案后方,没有高堂。
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雕像。
雕像仙风道骨,骑着一头青牛,正是道家始祖,老子李耳。
高自在拉着梦雪,走到香案前,拿起三炷香,点燃。
“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对着门外的天地,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回身,对着老子的雕像,又是深深一拜。
高自在心中默念。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以后这女人就归我管了,您可得保佑我,千万别再被她给强上了。
毕竟还是纳妾,拜完两拜,司仪就没喊喊“夫妻对拜”。
高自在却直接拉着梦雪站直了身子。
“礼成!”
他直接抢了司仪的活。
“送入洞房!”
在一众宾客呆若木鸡的注视下,梦雪被喜娘扶着,送往了后院的新房。
高自在则大手一挥,对着满堂宾客豪气干云地喊道。
“诸位!今日我高某人高兴!都别客气!吃不死的喝不死的,都给我往死里吃!往死里喝!”
说完,他自己率先抄起一个酒坛,对着嘴就灌了起来。
宴席瞬间热闹起来。
高自在一桌一桌地敬酒,来者不拒,喝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宣泄,来庆祝。
庆祝自己,终于重新夺回了主导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高自在已是满脸通红,脚步虚浮。
他打发了还要灌他的李恪,嘿嘿一笑,跌跌撞撞地朝着后院的新房摸去。
火急火燎。
他推开新房的门。
满室的红烛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梦雪已经脱去了繁复的嫁衣,只穿着一身轻便寝衣,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卸下钗环。
烛光映照着她绝美的侧脸,安静而美好。
高自在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为夫……来也。”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醉意。
梦雪从镜中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涩,反而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意。
她转过身,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高自在的额头。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逗。
“夫君,今晚,可要让妾身尽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