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位殿下打发走后一行人来到了两仪殿。
两仪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暗影。
李世民坐在案前,神情凝重,将一封火漆封印已开裂的密折推过案几,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凝重:“这是子时三刻,羽林卫冒雨叩宫送来的奏折。”
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重量,压得空气都有些凝滞。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二人急忙上前,接过密折,目光迅速在上面扫视。
一时间,殿内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待二人将奏折都看完了,李世民方才开口问道:“二位觉得如何啊?”他的目光在两位重臣身上来回打量,眼神中既有探寻,又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
房玄龄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着密折上“水力织机”“蒸汽碾磨”等字眼,苍老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得愈发厉害:“剑南道以‘科技’革新百业,水力织机、蒸汽碾米坊林立,百姓都入坊劳作,安居乐业。”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惊叹,惊叹于剑南道在科技革新方面的大胆尝试和取得的显着成效。
然而,很快他的语气一转,变得忧心忡忡:“然工坊器械耗资巨大,即便倾尽国库亦难成事,故创‘纸币’为流通之资。”
“革新虽好,却忘了铸币乃国之根本!”长孙无忌猛地连连摇头,神情中满是担忧。
他眉头紧皱,眼中透着深深的忧虑:“纸币与开元通宝随意兑换,又无足量铜储备,公信力崩塌只是迟早之事!”
说着,他激动地指着密折某处,声音因急切而提高了几分:“房大人请看,益州半数商铺已拒收纸币,部分商铺以纸币购买商品还要加收五成!铸币之权乃国之根本,擅自发行‘纸币’,无异于动摇国本!”他的话语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着殿内每个人的心。
李世民缓缓起身,在殿内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突然,他驻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峻:“更要紧的是兵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几年前不过三万府兵,如今竟扩编至七万府兵,不,按照高士廉的说法应该叫常备军。房玄龄,你可知八百新卒全歼三千陷阵营意味着什么?你们二人也算是征战过沙场,可曾见过如此战力?”
房玄龄抚须的手僵在半空,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陷阵营那赫赫威名——这可是与玄甲军齐名的大唐精锐,战力丝毫不比玄甲军差。
他倒吸一口冷气,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除非……”他顿了顿,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揣测,“剑南道掌握了失传的诸葛连弩改良版,或是……装配了大量的霹雳车?”
“有没有霹雳车朕不知。”李世民取出另一封密信,火漆封印上赫然印着李恪的私章。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封印,神情愈发凝重:“据密报所言,新军列阵不用传统军阵,而是采用一种全新的战法。先以轻骑于敌人两翼以骑射扰乱敌人阵型,若敌人阵型发生混乱便可轻骑冲阵来回冲锋分割敌阵,若敌人阵型未乱则轻骑退散,火炮全力攻击敌阵,步兵与三列队形缓步前进。”
“步卒将作为主力,以火枪全力进攻敌人。用不了几轮攻击敌人将会全线溃败,到时候重骑兵再冲阵杀敌,绞杀溃兵。”
“陛下,这火枪火炮是何物啊?”房玄龄一脸疑惑,眼神中满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与不安。
“火炮不知,火枪莫非是冒火的长枪?”长孙无忌同样满脸困惑,喃喃自语道。
话音未落,长孙无忌已跪倒在地,神情急切:“陛下!请速调玄甲军扼守汉中!”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已经看到了剑南道可能带来的巨大威胁。
“糊涂!”房玄龄当即否认了长孙无忌的观点,他微微摇头,神情严肃:“打草惊蛇只会逼反剑南!再者连三千陷阵营都已被全歼了。数千玄甲又能有什么效果?”他的话语冷静而理智,字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好了。”李世民凝视着两位重臣,眼神深邃而复杂,“户部到底要不要拨钱财救济呢?”
“陛下,微臣觉得是应当如此。要是那七万大军没了军饷恐怕会犯上作乱啊。”长孙无忌急忙说道,他的心中满是对局势的担忧,生怕因为军饷问题引发更大的危机。
“陛下,高士廉奏折里并未向朝廷求救的意思想来早已经有了对策。”房玄龄也开口说道,他的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沉稳,似乎早已看透了其中的门道。
“应该是的,朕记得那叫什么,转移内部矛盾,对外用兵。高士廉还特地为此写了折子。”李世民微微颔首,神情若有所思。
“陛下,万万不可出兵。如今国库不富裕,动了刀兵那将是生灵涂炭,其次,为了钱财去用兵劫掠,实在是有失仁德啊。”房玄龄当即劝谏,他的话语中满是对百姓的怜悯和对仁德治国的坚持。
“也不算是吧,高士廉说,那本来是剑南道的治下土地,只不过让吐蕃给抢走了,现在只不过是去收复失地罢了。”李世民强忍住说出有金矿银矿的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所以,朕打算亲自过去瞧瞧,剑南道到底是怎么了。”李世民语气坚定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陛下,万一是高士廉被挟持说了违心的话。陛下龙体为重,万万不可涉险啊。”长孙无忌满脸担忧地说道,他的心中满是对皇帝安危的牵挂。
“高士廉乃跟随朕多年的老臣了,他的笔迹朕会认不出?再者高士廉和皇后之间的家书都留有暗记,皇后岂会漏看?事情就这么定了。玄龄,你和朕走一遭。”李世民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长孙无忌正要进谏,却见李世民已解下腰间龙纹玉佩。
温润的玉色映着帝王森然的目光:“三日后,朕扮作茶商入蜀。辅机,太子监国期间,若有官员敢提‘剑南’二字……”玉佩重重拍在案上,发出清越的脆响,“一律按扰乱朝纲论处。”
那清脆的声响在殿内回荡,仿佛是一道威严的命令,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待两位重臣退去,太极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唯有烛火在微微摇曳。
李世民独自展开李恪密信,火漆封印上的蟒纹狰狞可怖。
信中“新军列阵如墙,火器齐射似雷”的描述,让他想起年轻时在洛阳城头望见的霹雳车。
那时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他握紧信纸的指节泛起青白,喃喃自语:“高士廉啊高士廉,你究竟是要为朕开太平,还是要……”话音消散在寂静的殿内,唯有烛火将“金矿银矿”四字映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