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看着她清澈且坚定的眼眸,内心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突然伸手,紧紧地、几乎用尽全力抱住了江琳,把头深深埋进她颈窝。
江琳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清晰感受到,自己颈窝处的皮肤,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孟枭的身体在她怀里微微颤抖着。
压抑、破碎的哽咽声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他在哭。真的在哭。
江琳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赶紧抬手,一遍遍摩挲着他后脑勺,安抚着他。
她没有说“别哭了”之类的话,也没有再追问缘由。
江琳知道,能让孟枭这样情绪失控、甚至躲起来偷偷落泪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小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孟枭先把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
然而,她的安抚似乎并没有起到缓解作用,反而让孟枭哭的更凶了。
他抱着江琳的手臂收得更紧,身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压抑的哭声也逐渐清晰。
江琳感觉自己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他滚烫的泪水彻底浸湿。
半小时后,孟枭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身体不再颤抖,但双臂依旧紧紧搂着江琳,仿佛她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江琳的手抚过他紧闭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情带笑、风流蕴藉的桃花眼,此刻又红又肿,眼睫毛湿漉漉黏在一起,像只受了重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江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放轻声音,柔声问道:“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孟枭似乎鼓足了勇气,终于松开对她的禁锢,转而拉起她的右手,低着头,看着这只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更加灵活的手。
他的指尖轻轻在江琳掌心摩挲,声音低哑,带着未散的鼻音:
“小琳……你的手好了。它那么灵活,那么有力……以后,你不需要我再当你的右手了,也不需要我再每天晚上给你按摩缓解酸痛了……以后……永远都不需要了……”
他说着说着,刚刚止住的难过再次翻涌上来,声音哽咽,一大颗滚烫的泪珠落下,“啪嗒”一声,正好砸在江琳掌心,烫得她心尖一颤。
江琳感受着掌心那滴温热湿意,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
孟枭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失控……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他觉得她不再需要他了?
孟枭抽噎着,继续诉说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我害怕……我害怕你以后再也不需要我了……你现在那么完美,那么好,什么都不缺了……我……我……”
他“我”了半天,却说不出口那句“我配不上你”或者“我怕你离开我”,自卑和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咙。
就在这时,江琳猛地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孟枭瞬间怔住,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里,恐惧如冰水般兜头浇下,让他无法呼吸。
她……她连碰都不让他碰了吗?
然而,下一秒,江琳却用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江琳的目光坚定,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孟枭,我需要你。”
孟枭的瞳孔颤了颤。
江琳继续说着:“以前,我一直觉得,‘依赖’是种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另一个人身边,总有一天会离开,会失去。所以我才强迫自己不去依赖任何人,所有事都逼着自己独立完成,以为这样就不会受伤。”
“但是,自从你像个强盗一样闯进我的生活后,我发现……我不知不觉已经彻底依赖上你了。这种依赖,并不让我觉得讨厌,相反,我很享受依赖你的感觉。即便那些事情我自己明明也可以做,但我就是想要你来做。所以——”
她凑近了些,鼻尖碰到孟枭的,语气带上一种近乎霸道的强势:
“既然已经被我依赖上了,你以后就只能乖乖陪在我身边。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如果你敢想离开……”
她的手指缓缓下滑,轻轻按在孟枭上下滚动的喉结上——那是人类最脆弱、最致命的地方,
“我会忍不住……杀掉你的。”
孟枭的喉结在她指尖下剧烈滚动,全身肌肉瞬间僵硬了。
脖子处传来的酥麻感,以及江琳这番带着血腥味的甜蜜告白。
让他的脸、耳朵、脖子……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
江琳仿佛没看到他红温的脸色,继续说着:“虽然我的手现在已经好了,能自己弹奏出完整曲子了。但是,我还是习惯和你四手联弹,没有你的配合,我觉得就算弹出最华丽的乐章,也像是失去了灵魂,一点都不好听。”
她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还有,谁说我的手不需要按摩了?刚才弹了那么久的钢琴,我的手照样会很酸很累。等会儿你要好好帮我按按,不准偷懒。”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不过,”她看着他的眼睛,坦诚道,“我并不讨厌这个习惯。我早就习惯了有你陪在我身边。”
说完这些话,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扎进孟枭颈间,手臂环住他腰身,贪婪地汲取他怀里的温暖,迷恋他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的一切,都让江琳感到无比的踏实和眷恋。
孟枭一直以来,都是个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此刻,听她说了这么多真心话,感受到怀中人如此用力且真实的拥抱,他心中那块一直空缺的、名为“安全感”的地方,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甚至快要溢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几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收紧手臂,用力回抱住她:
“小琳,我只能是你的,你也只能是我的。不管未来你还需不需要我,我都会死皮赖脸地待在你身边!我这个人脸皮最厚了,你赶不走我的,永远都别想!”
江琳被他这番言论逗笑,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孟枭,你是傻瓜吗?我为什么要赶你走?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才习惯了的‘专属用品’。”
“嗯。”孟枭重重点头,也笑了,眼底的阴霾荡然无存,“我是江琳一个人的傻瓜,专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