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墨天工算盘灵光暴涨,顾临紧握“尘隐”准备迎接更狂暴攻击的刹那——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毫无重量般,悄无声息地插入两人之间。
来人身法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恰好卡在墨天工算势将发未发、顾临剑招将变未变的那个微妙节点。他甚至没有出手格挡,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凭空而生,如同春日里化冰的暖流,精准地切入了“尘隐”的混沌共振与铁算盘的灵纹力场之间。
“嗡……”
奇异的共鸣声戛然而止。
顾临只觉剑身上那股狂野的共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棉花墙,力道被瞬间卸去、消弭于无形。而墨天工算盘上明灭不定的灵光也骤然黯淡下去,仿佛被一股更高级的力量强行抚平。
两人俱是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各退半步,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第三人。
青袍如玉,神色从容,正是谢沧。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顾临手中仍在低鸣的“尘隐”,又落在墨天工那布满细微灵纹的铁算盘上,眼底深处,一丝极难察觉的震惊飞速掠过。
“那铁剑的震动……竟能引动灵力层面如此原始的混乱?还有墨天工这算盘……万械堡的‘灵纹刻录’之术,竟已能运用到如此程度,且与自身计算之道结合得这般紧密?”
心中虽起波澜,谢沧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样子,他首先看向墨天工,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墨师弟,私自跟踪、袭击同门,于历练秘境中屡次逾越宗门底线,依据门规,我可当场将你拿下,送交戒律堂审议。”
墨天工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瞬间计算出无数种应对方案,但结论无一例外——在谢沧面前,任何反抗或狡辩的成功率都无限接近于零。他脸色更显苍白,但声音依旧冷静:“谢师兄明鉴,我只是在进行必要的数据收集与分析。”
“数据分析,不应建立在危害同门的基础上。”谢沧语气转冷,“念你初犯,此次不予深究。若再有下次,严惩不贷。现在,立刻离开。”
墨天工沉默片刻,深深看了顾临一眼,那眼神中的探究与狂热并未消退,只是被强行压下。他不再多言,手中算盘极快地拨动一下,身形向后飘退,同时一枚不起眼的黑色圆珠自他袖中滑落,触地瞬间爆开一团浓密的烟雾,遮蔽了视线。烟雾散去,其人已踪迹全无,只留下淡淡的机关运转后的灵力残痕。
谢沧并未追击,仿佛早已料到如此。他这才转过身,看向顾临,脸上重新挂起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邃。
“顾师弟,受惊了。”
顾临收剑入鞘,拱手行礼:“多谢谢师兄解围。”他心中警惕并未放下,谢沧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谢沧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不必疑虑。我并非恰好路过。”他顿了顿,语气平常却抛出一个重磅信息,“自你踏入青玄洞天起,你的大部分行踪,都在我的观察之下。包括你与墨天工的初次遭遇,以及……你进入‘观星台’废墟。”
顾临心头剧震,猛地抬头看向谢沧。
“重新认识一下,”谢沧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一份正式,“青云宗内门戒律堂,‘观风使’,谢沧。”
“观风使的职责,是隐匿身份,观察弟子心性潜力,甄别异常,评估风险。而你,顾临,”他目光落在“尘隐”上,“从你以五行杂灵根之身快速进阶,到你这柄能引动特异共鸣的铁剑,早已进入我的观察名单。”
他语气平和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经过此次洞天观察,尤其是你应对墨天工以及探索废墟的表现,我对你的评估已更新为:‘潜力巨大,心性不恶,风险可控,值得长期观察与有限度投资’。”
顾临沉默着,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原来自己一直处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而对方的目的,并非简单的敌友。
谢沧继续道:“你或许疑惑,此行为何未曾遭遇过于强大的筑基期妖物。”他伸手指了指顾临方才行来的路径,“其一,你所选路线,看似随意,实则冥冥中避开了几处已知的强大妖巢,运气或者说直觉,不错。”
“其二,”他略带赞许地看了看顾临,“你的隐匿功夫,比我想象的要好。”
“而最重要的一点,”他神色微凝,“近来青玄洞天,乃至我们所在的这方云陆,灵力场皆出现不明原因的动荡。那些筑基期、灵智已开的妖物,感知比我们敏锐得多,它们大多已收缩活动范围,或寻找更隐蔽、更稳定的地方蛰伏,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异变。你所见的相对‘平静’,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
顾临突然想起了观星台深处的魔性波动。
谢沧看向顾临,语气转为告诫:“以你炼气五层后期的修为,能抵达观星台外围已是极限。即便只是废墟外侧,其中残留的禁制与时空褶皱,也绝非你现在可以轻易涉足。接下来的路,最好退回外围区域巩固所得。真正的核心区域,以及那深渊裂隙的方向……非你现在所能触碰。”
说完,他对顾临微微颔首,青袍飘动,便欲离去。
“谢师兄,”顾临忽然开口,“你所说的‘投资’是指?”
谢沧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意味深长:“在你需要或不需要的时候,或许会有人给你一个选择。好自为之,顾师弟。”
话音未落,他人已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消失在山石之间,留下顾临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