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尘面覆寒霜,那只拧着李莲花腰侧软肉的手丝毫未松,清冷的眸子瞪着他,声音虽还有些微哑,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手,拿出去!若再不好好说话,我不介意亲自‘教教’你,何为礼数。”
“好好好,知道了,我这就拿开,这就拿开。”李莲花龇牙咧嘴地赶紧将那只作乱的手抽了回来,一边揉着疼痛的腰部,一边委委屈屈地嘟囔,“我们一会儿去了庙会,你……你可不能这样对‘爹爹’我。身为晚辈,怎可对长辈这般无礼动手?”他这话看似抱怨,实则带着点撒娇和“硬话软说”的无赖劲儿,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咳!”李莲花清了清嗓子,迅速收敛了嬉笑之色,摆出正经模样,开始交代正事,“听好了,我们的身份是江南来的药材商人。途经此地,听闻有庙会,便多停留几日,带儿子出来凑个热闹,见见世面。”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穆凌尘,“我,是你爹爹。你,是我的长子。”他顿了顿,眼中恶作剧的光芒再次闪烁,故意拉长了语调,“至于你的名字嘛……就叫……李大眼……哎哟!唉、唉……疼、疼!松手,快松手!”
穆凌尘的手再次精准地掐上了他腰间的同一块软肉,力道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你叫李相尘,如何?”李莲花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讨好地看着穆凌尘,“相夷的相,凌尘的尘。你可喜欢?”
穆凌尘这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语气带着明显的抱怨:“又趁机占我便宜。为何非要扮作父子?平白让你长了辈分。我不喜,换个装扮。你扮作我的家丁或随行管事,也省去许多麻烦。”他瞥了李莲花一眼,笃定道,“你……就是存心不良。”
李莲花连忙打断他,理由听起来倒是冠冕堂皇:“那可不行!一个这般年纪、容貌出色的幼童,身边只带一个家丁就出门逛庙会,于理不合,太过扎眼。万一我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当作拐带孩童的歹徒扭送官府,岂不是误了大事?”他说得理不直气却壮,末了,还飞快地低头,在穆凌尘微抿的唇上偷得一吻,算是安抚,也是宣告所有权。
偷香成功,李莲花心情大好。他想起自己练功结束后,穆凌尘说话似乎利索了不少,话语也多了些,便关切地问道:“对了,你的喉咙感觉如何?还痛得厉害吗?”
穆凌尘感受了一下,如实回答:“嗯,好多了,吞咽已无大碍,没有早上那般疼痛了。”声音虽然依旧带着点沙哑,但已清晰很多。
李莲花放下心来,嘴角又勾起那抹让穆凌尘倍感熟悉的、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那就好,既然好多了,我的乖宝宝,来,先叫声‘爹爹’我听听,提前演练一番。到了庙会上,人多眼杂,你可不能偷懒不张嘴哦。做戏要做全套,像模像样才不会引人怀疑。”他循循善诱,试图将私心包装成必要的准备。
见穆凌尘不为所动,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李莲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压低声音,开始“分析”利害:“凌尘,你在我练功时,有没有偷偷翻看我那些话本子?虽然其中内容大多夸张荒诞,但有些桥段,比如乔装改扮、女扮男装之类的,却也是源于生活,值得我们借鉴。你我如今这般身形样貌,扮作父子,是最不引人注目,也最合情合理的身份。”
他观察着穆凌尘的神色,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想想,若是因为我们伪装得不够自然,引起了对方疑心,导致行动失败,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掌握其全部罪证。
那么,日后还会有多少像今晚可能被拐卖的孩子一样,遭受骨肉分离之苦?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他将事情的严重性稍稍夸大,试图以此说服穆凌尘配合。
穆凌尘岂会不知他这点小心思?但听到关乎那些无辜孩童,他清冷的心肠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只是让他开口叫“爹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他羞恼地涨红了小脸,攥起拳头,不轻不重地在李莲花胸口捶了一下,试图用“武力”威胁:“就为了让我叫你一声……你、你还真敢说!信不信只需几息之间,我便能将所有涉及此事的恶徒尽数抹杀,连他们的九族都不放过!”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凶狠,奈何如今这少年嗓音,再怎么装狠,也带着点奶声奶气,捶在李莲花胸口的那一下,更是如同小猫挠痒,毫无威慑力。
然而,李莲花却深知穆凌尘绝非凡俗,这话从他口中说出,绝非虚言恫吓。他听得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连忙一把抓住穆凌尘挥舞的小手,紧紧握住,迭声求饶:“信!我信!我家凌尘法力高强,神通广大,自然做得到。
你如今肯陪着我们这般周旋,不过是心存善念,想以更稳妥的方式解决问题,顺道……嗯,陪我玩玩罢了。千万别冲动,方才是我言语夸大,考虑不周。”
李莲花立刻话锋一转,改用了怀柔的策略。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十足的哄慰,掌心在穆凌尘单薄的背脊上轻轻拍抚,像是在安抚一只闹别扭的猫儿。“你乖,”他低语,目光里盛满了柔软的期待,“我只是想私下里听你唤一声,权当是提前演练。你叫习惯,我也听习惯了,到了外面,我才不会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
他深知穆凌尘对他的纵容几乎毫无底线,每每他这般放低姿态,软语相求,穆凌尘纵使面上再清冷,心底也总是会为他让出一线余地。
果然,穆凌尘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带着期盼的眼神,心中那点羞恼和无奈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取代。他沉默了片刻,终究是败下阵来。微微偏过头,避开李莲花那过于炽热的目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快速地唤了一声:
“……爹爹。”
这一声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钻入了李莲花的耳中。刹那间,李莲花只觉得心花怒放,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充盈胸腔,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强忍着想要将人抱起来压到床上的冲动,只是将穆凌尘抱得更紧,眼底漾开了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爱意。
伪装身份既定,一声别扭却终究出口的“爹爹”也让某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心满意足。夜色渐深,庙会的喧嚣声隐隐传来,预示着今晚的行动,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