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脸不红心不跳,立刻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矢口否认:“谁?谁那么大胆,敢说这种屁话!把我们尘宝宝饿坏了,他担待得起吗?”
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拿起粥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温热的粥,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穆凌尘唇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乖宝宝,张嘴,先喝点粥,千万别把自己饿坏了,不然我可是要心疼死的。等我找到那个胡说八道、不让我们尘宝宝吃饭的坏家伙,非打得他满地找牙,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他这一番指桑骂槐,外加毫无底线地自我抨击和甜得发腻的哄劝,让穆凌尘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看着递到唇边那勺散发着米香的粥,又看了看李莲花那双写满了“真诚”与“无辜”的桃花眼,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微微倾身,张口含住了勺子,将那勺粥乖乖咽了下去。
粥的温度恰到好处,糯软清甜,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咽下后,穆凌尘才伸手,从李莲花手中拿过勺子,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少了几分清冷:“好了,我自己来。”
李莲花从善如流,没有再坚持喂他,只是坐在一旁,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小口小口,姿态优雅地用着斋饭,自己则拿起另一碗粥,也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待穆凌尘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道:“我们吃完,再去寺院里随便转转,然后就出发。”
穆凌尘有些意外,放下勺子,看向他:“不是答应了无了大师,要多住几日的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他记得昨日李莲花确实是这般应承的。
李莲花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暧昧:“怎么?你还真想在这里多住几晚?我倒是不介意,只是半夜来回奔波,怕扰了佛祖和各位大师父们的清修……”
穆凌尘被他这话说得耳根一热,立刻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快速说道:“也不是很想住。既然你都定好了,那就走吧。”语气虽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两人用过斋饭,将碗碟食盒收拾好,亲自送回了厨房,以示对寺院的尊重。随后,才如同寻常香客一般,悠闲地在普渡寺内信步漫游起来。
今日似乎是个宜祈福的好日子,寺中香火鼎盛,人头攒动,梵音唱诵与香客的祈愿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他们二人气质出众,即便穆凌尘已重新戴上了那半截面具,依旧引来了不少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不过两人皆非凡俗,对此视若无睹,只专注于彼此的相伴。
行至侧院,一株极为粗壮的古树映入眼帘。那树干之巨,恐怕需要四五个成年男子合抱方能围拢,枝桠虬结如龙,伸向天空,遮天蔽日,透着无尽的岁月沧桑感。
古树的枝干上,密密麻麻地系满了红色的布条,如同给它披上了一件绚丽的红衣。那些布条在风中轻轻摇曳,上面书写着各式各样的愿望——求姻缘美满的,求财源广进的,求功名利禄的,求家人平安的……林林总总,承载着无数凡尘俗世的悲喜与期盼。
穆凌尘本是修仙之人,对此等许愿行为并不深信,只觉得是凡人寻求心理慰藉的一种方式。然而,李莲花却兴致勃勃,拉着他走到树下管理布条的小沙弥处,捐了些香油钱,换来了两条崭新的红色祈愿布条和笔墨。
“既然遇见了,便是缘分。入乡随俗,我们也写一个,图个有趣,如何?”李莲花将一条布条和笔递给穆凌尘,眼中闪着光。
穆凌尘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如同寻常少年人般的兴致,不忍拂了他的意,便接了过来。两人背对着彼此,各自沉吟片刻,便落笔书写。
写好后,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布条上的字迹虽不同,心愿却惊人地相似——李莲花写的是“愿与凌尘,岁岁常相伴,白首不相离”,穆凌尘写的则是“望与莲花,携手共长生,此心永不移”。
看到对方布条上的字句,两人相视一笑,眸中情意流转,无需多言。
李莲花拿起两条布条,对穆凌尘笑道:“既然写了,便要挂得最高最显眼,让老天爷一眼就能看到。”说罢,他足尖轻轻一点,身姿飘逸如鹤,施展精妙轻功,轻而易举地拔地而起,在众多香客惊叹的目光中,轻盈地掠过层层枝桠,直上树冠顶端。
他寻了一处最高、最稳固的枝丫,仔细地将两条红布条紧紧缠绕在一起,打了个牢固的结,让那抹代表着他们誓言的红色,在最高处迎着晨风猎猎飞舞。
落下地来,李莲花气息未乱,对着穆凌尘得意地挑了挑眉。穆凌尘眼中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微微颔首。
既已祈福,便再无留恋。两人并未在寺中多做停留,穿过熙攘的人群,径直走出了普渡寺那古朴肃穆的山门。门外,那座二层小楼般的莲花楼已稳稳停驻,拉车的马儿正悠闲地打着响鼻。
李莲花利落地解开缆绳,与穆凌尘一同登上了莲花楼。他熟练地操控着缰绳,莲花楼缓缓启动,沿着山道轱辘轱辘,沿途风景由佛寺的清净山林逐渐转为烟火人间的田野村落。
天机山庄所在的城池已遥遥在望,高耸的城墙与远处依山而建的连绵建筑群,彰显着此地的不凡。
这一路,李莲花与穆凌尘二人一起驾车,或并肩坐在楼前欣赏沿途景致,或于夜间停驻在风景佳处,煮茶对弈,耳鬓厮磨,倒也不觉路途枯燥。三日后,莲花楼稳稳停在了天机山庄气势恢宏的大门前。
李莲花整理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而略显褶皱的衣袍,穆凌尘则依旧戴着那半截面具,静立在他身侧,气质清冷卓绝,与周遭喧嚣的尘世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李莲花上前,向守门弟子递上了拜帖,言明拜访何晓惠何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