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仰着脸,一双眸子在夜明珠的光下显得湿漉漉的,盛满了无辜与讨好,声音也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试图浇灭对方心头的怒火:“尘……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了。真的,你信我。”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认真,“我现在有你,惜命得很,比谁都惜命。咱们不生气了好吗?而且……”他示弱般地缩了缩肩膀,示意穆凌尘看向自己身后所依靠的石壁,“真的好冷的,你看。”
穆凌尘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用余光瞥去,果然见到自己方才情绪激荡间,灵力外泄,竟让身侧那一片石壁上悄然凝结了一层浅白色的冰霜,丝丝寒气正从中渗出。他心神一震,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下意识地便想收敛灵力。
然而,李莲花这番看似认错讨好,实则避重就轻的态度,并未能完全平息他心头的窒闷。他猛地挥开李莲花钳制他下巴的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沙哑和痛惜:“李相夷,”他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沉重,“你总是这样!”
“知道自己花生过敏,体质特殊,也要逼着自己吃下去?知道他们是在试探,是在逼迫你承认身份,你也要这般‘尽心配合’?你怎可……怎可任由他们如此伤你!”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愤怒。在他眼中,那碗花生粥,与利刃穿心无异,都是在凌迟他视若珍宝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钝痛压下去,盯着李莲花的眼睛,语气强硬地宣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李莲花,你听清楚了。你的命,如今是我的!”他抬手,指尖用力地点在李莲花的心口,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下方有力的跳动,“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再敢如此轻忽,再敢让它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我……我……”
他“我”了半天,俊美的脸上因激动和某种无力感而泛起薄红,却发现面对眼前这个看似温顺、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倔强的人,那些惩戒的、威胁的狠话,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打不得,骂不舍,还能如何?最终,所有的狠戾都化作了一声带着无奈的叹息。他偏过头,用极低的声音,抱怨了一句:“合着……不是他们心尖尖上的人,他们就不会心……”
那未尽的“心疼”二字,被李莲花以吻封缄。
李莲花听着他那句小声的抱怨,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狠狠搔过,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热流。他真是爱死了这个男人,爱他清冷外表下那颗为他而灼热、为他而疼痛的心,爱他这般处处为他考量,事事以他为先,将他视若生命的执着。
这个吻,不再带有丝毫的戏谑或安抚的意味,而是充满了深刻的情感与占有欲。李莲花一手紧紧扣住穆凌尘的腰,将他更深地压向自己与石壁之间,另一只手插入他浓密的黑发之中,固定住他的后颈,不容他丝毫退避。唇舌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深入其中,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爱恋,贪婪地攫取着属于穆凌尘的气息,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彼此的灵魂都融为一体。
这是一个漫长而深入的,富有感情的吻。夜明珠不知何时已滚落在地,在角落里散发着朦胧的光,映照出石壁上紧密交叠的身影。空气中只剩下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和逐渐粗重的喘息。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瞬。
在李莲花终于肯稍稍退开,给予穆凌尘一丝喘息的空间时,怀中之人的确已是力气全无,只能软软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与他温热的胸膛之间,低低地、急促地喘息着,原本清冷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光,眼尾泛着动情的薄红,面具下的脸颊更是滚烫如火。
李莲花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他低头,用额头抵着穆凌尘的额头,声音因刚才的激烈亲吻而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他不再回避,开始认真地解释,试图抚平对方心中所有的褶皱:
“尘,你知道的,”他声音很轻,带着回忆的飘忽,“你走了那么多年,起初,我还是抱着些希望,在等你回来的。”他感觉到穆凌尘的身体微微绷紧,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背,“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我又中了碧茶之毒……那毒,也越来越严重。”
他开始剖开那些穆凌尘未曾亲眼目睹的、黑暗的过往。“开始是视力模糊,然后是肺腑时常如同被烈火灼烧,针扎般疼痛……偶尔,还会出现幻觉。”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怕自己长期陷在幻觉里,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要等你。所以,就尝试了一些……以毒攻毒的方法,用来压制碧茶之毒,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感觉到穆凌尘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勒得他有些生疼,但他没有停下,继续道:“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在某些时候,确实很管用。三年前来这里时,我已见过无了大师,他帮我看过了,他说……说我五脏六腑皆已被剧毒侵蚀殆尽,生机枯竭,”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已不足四月。”
“所以……嗯…所以我……”他似乎在斟酌词语,带着一丝赧然,“我就想,反正什么剧毒的东西我都吃过了,身体对这世间大部分毒物几乎都已麻木,也不差……那一碗花生粥了。”他抬起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穆凌尘的神色,连忙补充,“那个…你别,别生气嘛。当时……当时我已接受了快要死的事实,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快些找回我师兄单孤刀的尸骨,将他埋在师父的坟旁,等我死后,就埋在另一侧,也算全了我们师门一场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