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谱……内功心法……他早就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方多病低着头,看着怀中视若珍宝的册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可我呢?我口口声声自称是李相夷的徒弟,仗着他的名头在江湖上行走,享受着他带来的荣耀与便利……我却连一声正式的“师父”都没有叫过他!没有奉过一杯拜师茶!没有行过一个叩拜大礼!’
想到自己以往那些幼稚的炫耀、那些理直气壮的索取、那些因为他“隐瞒身份”而生的抱怨……方多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时光倒流,狠狠给过去的自己几个耳光。
‘我还总是埋怨他骗我,瞒我……可他将最珍贵的东西,毫无保留地都给了我。’方多病将剑谱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能感受到一丝那人残留的温度,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李莲花……师父……我……我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你的徒弟……’
他坐在空荡荡的莲花楼里,听着窗外风吹过林叶的沙沙声,以及脚边狐狸精偶尔发出的、带着依赖的呜咽声,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这一次,他是真的被他的“师父”,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
穆凌尘他带着李莲花,御剑飞行,掠过万里碧波,最终抵达了一座隐于云雾之间的孤岛。
此岛面积不大,但植被葱郁,山峦起伏,更难得的是,空气中流淌的天地灵气远比中原腹地要浓郁精纯许多。
穆凌尘神识扫过全岛,确认并无凡人居住的痕迹,只有些寻常鸟兽,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他对着身旁好奇打量四周的李莲花赞许道:“此地不错,灵力尚可,且无人打扰。你且在此稍候,我为此岛布下一层结界,日后我们便可在此暂住,安心助你修炼。”
李莲花自然无异议,笑道:“好,都听你的。”
只见穆凌尘身形飘然而起,悬浮于小岛上空。他面色沉静,双手于胸前快速结印,指尖流淌着淡金色的灵光,勾勒出一道道繁复而古老的符文。那印记散发出苍茫厚重的气息,仿佛沟通了某种天地规则。
印成,结界起!
一道无形的、水波般的屏障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碗,将整座小岛轻轻笼罩。光芒一闪而逝,结界彻底隐去。从外界看来,此处依旧是茫茫大海,与周围别无二致,甚至连过往的渔船都能毫无阻碍地“穿过”这片海域,丝毫感受不到结界的阻碍与存在。这精妙的布置,既隔绝了窥探,又不影响凡俗生计。
做完这一切,穆凌尘才落回李莲花身边,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寻个合适的居所。”
两人向着小岛中央的最高峰行去。那是一座在群山中鹤立鸡群的小山,山势不算陡峭,却别有一股清幽之气。行至半山腰,拨开垂落的藤蔓,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入口呈现眼前。
走入洞中,李莲花不禁微微一怔。
洞内空间宽敞,干燥通风,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窟深处那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水汽氤氲,散发着淡淡的凉意与灵气。这石洞的格局、气息,竟与十数年前,他们初次相遇不久后,暂住过的那个石洞相似极了!
李莲花心中瞬间被一股暖流和奇异的宿命感填满‘这里……好像当年那个石洞。’那个石洞,可以说是他与穆凌尘产生深刻羁绊的起点,充满了惊险、试探,以及最初那懵懂却无法忽视的情愫。他对这个地方,有着一种特殊的喜爱与怀念。
他不禁回想起当初‘如果那时,我听了凌尘的话,将他安全送到后便自行离开,或许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纠葛,也不会……有我们之间的故事了。’
当时的穆凌尘,因跨界受伤而灵力大损,却仍愿为此界安危出手,这份看似“多管闲事”的担当,让李莲花对他有所改观。但同时,李莲花也因一些隐晦的线索怀疑穆凌尘滞留此界别有目的,便抱着探查的心思,固执地以“守护”为名留了下来。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留,才真正窥见穆凌尘强大表象下的虚弱与无奈——他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伤势过重,暂时无法回去。正是这份发现,催生了他心底莫名的怜惜与更深的靠近,这才有了后来二人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种种纠缠,直至今日生死相许。
李莲花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年的‘不听话’,‘幸好……幸好我当时留下来了。’
就在李莲花沉浸于往事回忆,思绪纷飞之际,穆凌尘已经动作利落地开始布置这个临时的“家”。他先从储物法宝中取出柔软的被褥,仔细铺在洞内平整的石床上;又在石壁旁放置了木制衣柜;床前摆上桌椅,一套素雅的茶具悄然出现;洞口处,他用灵力简单构筑了一个厨房的雏形;甚至还贴心地在角落隔出了一个盥洗室。
最后,他走到那汪潭水边,在入口处设下一道灵光闪烁的结界门,既做遮挡,也防止水汽过度弥漫。潭边,他还摆放了一扇绘着水墨山水的雅致屏风,更添几分生活气息。
一切收拾妥当,穆凌尘见李莲花仍站在原地,眼神飘忽,显然神游天外,便没有打扰。他感到连日奔波加上布置结界略耗心神,身上也有些黏腻,便自行走入结界门后,褪去衣衫,踏入那清澈的潭水中。
潭水微凉,却蕴含着奇异的疗愈灵力,浸润肌肤,舒缓疲劳。穆凌尘寻了处水浅的石台坐下,准备一边泡澡,一边打坐调息,恢复精神。
然而,他刚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到身旁水波扰动,一个温热的身躯贴了过来。随即,耳畔响起李莲花那带着戏谑和暧昧的低语:“小尘尘不乖哦,自己一个人跑这里洗澡,也不叫上夫君我?”
穆凌尘心尖微微一颤,睁开眼,对上李莲花近在咫尺、含笑的眼眸。他强自镇定,面上维持着清冷:“是你自己在走神,我都收拾好了也不见你动半分,故而没有打扰。”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本就是想趁李莲花愣神时赶快洗好出去,以免发生眼下这种“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