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念完信,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他猛地抬起头,望向礁石上面色已然铁青的笛飞声,声音沙哑地喊道:“他不会来了!他走了!他又一次……失约了!” 这话语里,充满了被抛下的委屈、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不可能!” 笛飞声一声暴喝,身形如大鹏般自礁石上掠下,瞬间便到了方多病面前,劈手夺过那封信。他目光如电,飞速扫过信纸上的每一个字,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让周围离得近的人忍不住后退数步。
“这绝不可能!”笛飞声将信纸攥得紧紧,指节发白,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怒火与……一丝被愚弄的暴戾,“我让无颜亲自送他们来的!还安排了人日夜盯着莲花楼的动静!他若是走了,怎么可能无人察觉?!”
他猛地抬头,环视四周,运足内力,声震四野,如同惊雷炸响:“无颜!给我滚出来!”
声音在海岸边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急切。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人群外围疾射而至,正是无颜。他单膝跪地,垂首恭敬道:“尊上!”
笛飞声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莲花楼那边,情况如何?李莲花和穆凌尘,人呢?”
无颜头垂得更低,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回禀尊上,属下……属下方才奉命前去莲花楼查看并请二位前来。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莲花楼依旧停在原处,外观并无异样。只是……属下无法进入楼内,楼外似乎被一层极其高明的阵法笼罩,属下用尽方法,也无法突破,甚至无法感知楼内任何气息。”
他抬起头,脸上也带着困惑与凝重:“属下绕着莲花楼查探数圈,未见任何离去的痕迹,也询问过负责监视的暗哨,他们皆回报昨夜至今,未曾见到李门主与穆前辈离开莲花楼。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凭空消失?”笛飞声瞳孔骤缩。是了,若是李莲花这等高手,想随意出入莲花楼,也绝非难事!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那封所谓的“绝笔信”,那字迹虽是李相夷的,但此刻想来,其中那句“方多病习我之功法……若君意不平,足堪请其代之”,分明就是李莲花那家伙推卸责任、顺带给自己徒弟找麻烦的惯用腔调!还有那“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哪里是绝笔,分明就是那家伙又想溜之大吉的潇洒宣言!
一股被戏耍、被轻视的滔天怒火瞬间席卷了笛飞声。他苦心等待,精心筹备,满怀期待的这一战,竟然就这样……被那人轻飘飘一封信,再次放了鸽子!甚至还弄出个“绝笔”的幌子!
“李、相、夷——!”
笛飞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狂暴的内力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将他脚下的沙地震出一个浅坑,手中的信纸更是被攥得几乎碎裂。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无颜,那股骇人的气势让无颜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无颜!”笛飞声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路!去莲花楼!现在!立刻!”
他倒要亲眼看看,那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的!这东海之约,绝不可能就此作罢!
笛飞声那一声蕴含着狂怒与不信的质问,让周遭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无颜单膝跪地,头垂得更低,饶是他向来沉稳,此刻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知尊上对此次东海之约的重视,更清楚李相夷的再次“爽约”对笛飞声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语速加快了几分,清晰地回禀道:“尊上明鉴!属下确是昨日申时,亲自将莲花楼驱赶至对面山林那处平坦空地停放妥当,并当面告知了李门主与穆前辈明日巳时三刻的比武地点。
之后,属下按照惯例,将采买的新鲜食材放入楼内,方才隐去身形,藏匿于远处树梢之上,一直严密监视着莲花楼的动静。”
他抬起头,眼神肯定,甚至带着一丝赌上性命的笃定:“自昨日申时至今日属下奉命前来请人之前,莲花楼门窗未曾开启,属下可以性命担保,绝未见李门主与穆前辈任何一人离开过楼内!他们……他们二人昨日申时之后,定然还在楼中!”
这话一出,不仅是笛飞声,连一旁的方多病也愣住了。无颜是金鸳盟最顶尖的影卫,其隐匿与追踪之术独步天下,他既然说得如此肯定,那必然不会有假。可若是人未曾离开,为何楼内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丝活人气息都感觉不到?那封绝笔信又是从何而来?
方多病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他了解李莲花,此人看似随性,实则心思缜密,若他真想走,岂是区区暗卫能看得住的?
更何况,李相夷的婆娑步独步天下,施展起来形同鬼魅,无声无息,快逾闪电,可以算是真正的踏雪无痕。即便当着无颜的面离去,恐怕无颜也未必能捕捉到半分残影。
至于那位深不可测的穆凌尘,其手段更是超乎想象,两人合力凭空消失也并非不可能。无颜的“未见离开”,或许恰恰证明了那两人的能力,已不是一般高手能与之匹敌的了。
笛飞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李相夷的武功本就与他只在伯仲之间,若对方存心隐匿行踪,无颜发现不了实属正常。只是这“绝笔信”……他心中那股被愚弄、被轻视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
“走过去看看!”笛飞声不再多言,只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冷得像冰。
三人当即不再理会那些因失望、议论而渐渐散去的人群,身形展动,如同三道疾风,避开主路,径直朝着停放莲花楼的那片山林奔去。空气中只留下笛飞声周身散发的、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凛冽杀意与滔天怒意。
他必须亲自去确认,那栋楼里,是否真的连一点线索都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