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堆“谢礼”,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笛飞声,道谢和约战都能搞得像下战书一样。
很快,一个身着黑衣、面容普通却气息沉稳的男子无声无息地走近莲花楼,正是笛飞声的心腹无颜。他进入楼内,对着李莲花和穆凌尘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平稳无波:“属下无颜,参见李门主、穆前辈。盟主有令,由属下负责赶车事宜,这就去准备。” 他甚至没有等待李莲花二人的回应,便再次行礼,转身退了出去,径直走向车辕,动作熟练地检查马匹、调整缰绳,一切井然有序。
莲花楼很快在他的驾驭下平稳地动了起来,速度不疾不徐,却异常稳健。
不得不说,无颜的效率极高。他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每到一处城镇需要补给时,会默默停下,快速采买好新鲜的蔬菜瓜果和日常所需,稍作停留便继续赶路,绝不多耽搁一刻。他恪守本分,除了必要的请示,从不主动与李莲花二人交谈,也不同吃同住。李莲花曾提出将二楼客房让与他休息,也被他礼貌而坚定地谢绝了,只言自己有地方去,不必李门主担心。
这确实是一位极好的影卫,沉默、高效、可靠,让人无比省心。
有这样一位称职的“车夫”,李莲花与穆凌尘的旅途顿时轻松了不少。穆凌尘乐得清闲,可以更专注地关注李莲花的修炼状况。然而,李莲花这边,却似乎有那么一点……郁闷。
他并非惧怕与笛飞声比武,只是觉得,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又是朋友,刀剑无眼,若真全力相搏,万一重伤了谁,都不好看。
更何况,笛飞声那家伙,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点到即止”这四个字,一旦打起来,必是生死相搏的局面。在李莲花看来,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虚名,真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实在有些……无趣。
而且,李莲花这并非妄自菲薄或是自吹自擂。自碧茶之毒彻底清除,武功恢复至当年巅峰后,他隐隐感觉到,自身内力似乎发生了某种质变。这不仅得益于扬州慢本身的生生不息,更似乎是曾在穆凌尘体内近十年的润养有关。如今他的实力,早已超越了十年前全盛时期的李相夷,迈入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摸清的境界。
若说十年前东海一战他们认真打起来的话,他与笛飞声均是胜负参半。如今,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稳胜笛飞声。也正因如此,他更不愿看到好友在自己剑下重伤甚至……思来想去,竟有些进退两难,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两日,他连吃饭睡觉都有些心不在焉,时常对着窗外发呆。穆凌尘早已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
这日,见李莲花又对着窗外溪流唉声叹气,穆凌尘终于开口:“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听听。憋在心里,也不怕影响心情?”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李莲花叹了口气,便将心中的顾虑原原本本地对穆凌尘说了。他想听听凌尘的看法,或许能有不同的见解。
穆凌尘安静听完,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伸出手,轻轻抚平李莲花眉间的褶皱,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怪不得最近都没见你长肉,原是在这里东想西想,耗费心神。你倒替人家笛飞声担心上了?”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了些:“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笛飞声没信心?你们苦练武功至今,难道就是为了在比武前担心生死?这可不像是当年那个一往无前、剑试天下的李相夷。何时变得如此顾虑重重?”
穆凌尘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进李莲花的心里:“李相夷,比武的意义,在于享受与势均力敌的对手交锋时,那种淋漓尽致的快感,在于攀登武道巅峰过程中,每一次突破自我的乐趣。你不该被过往的阴影或是无谓的担忧束缚了手中的剑。”
他最后握住李莲花的手,语气坚定而令人信服:“相信我,有我在,你们谁都不会有事。放手去战,去享受这场期待已久的对决吧。”
李莲花怔怔地听着穆凌尘的话,心中那片笼罩多日的阴霾,仿佛被一道清风吹散,豁然开朗。是啊,他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了?十年前东海之战的前因后果,那些阴谋、背叛与失去,确实在他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让他下意识地抗拒着可能再次导致失去的对决。他竟然忘了,比武本身,也可以是一件纯粹而快乐的事情。
没有了小人的算计,没有了门派的负累,只是两个纯粹的武者,在浩瀚东海之滨,来一场酣畅淋漓、生死不论的较量!这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热血与浪漫?
想通了这一点,李莲花眼中重新燃起了久违的斗志与光芒,那属于剑神李相夷的锋芒与自信,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反手握紧穆凌尘的手,笑容变得轻松而灿烂:“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那就痛痛快快打一场!”
看着李莲花瞬间恢复活力,甚至眼底开始闪烁跃跃欲试光芒的样子,穆凌尘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导得有点过头了?
某人开心了,意味着某些人的清静日子,恐怕又要到头了。
穆凌尘:“……” 我没事开导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