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入这间奢华却暗藏风波的主屋。李莲花、穆凌尘、笛飞声三人几乎同时从打坐调息中醒来,一夜的休整让他们的精气神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李莲花睁开眼,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扫过身旁的笛飞声,见他仍穿着昨日那身素白里衣,便随口提醒道:“阿飞,这里是角丽谯为你准备的‘婚房’,想必衣柜里定然备有合你尺寸的衣物,总不好一直穿着里衣应对接下来的场面。”说着,他便起身,走向屋内那几个高大的紫檀木衣柜,打算帮着找找。
笛飞声闻言,脸色依旧阴沉如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对角丽谯这番自作多情的布置厌恶至极,但李莲花所言确有道理。他冷哼一声,并未搭话,却也站起身,跟着走了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些柜子。
李莲花随手打开一个衣柜,里面果然挂满了各式男子的衣袍,颜色多以玄色、深蓝为主,款式简洁利落,正是笛飞声一贯的风格。笛飞声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但也没多犹豫,随手取出一套玄色暗纹劲装,动作利落地换上。
就在笛飞声更换衣物时,李莲花的手指无意间在另一个衣柜的内壁摸索,触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他早年刚出师门游历江湖时,曾有幸与一位隐世的机关大师探讨过数日,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虽未深入钻研,但也掌握了诸多机关术的基础原理与破解要领。
他指尖微微用力,感受着那凸起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好奇。他站在那机关前,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对屋内的另外两人说道:“有意思,这衣柜内竟还藏有机关?角大美女这是在此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凌尘听闻,缓步走了过来。他并未直接触碰机关,而是悄然将神识凝聚,如同无形的水波般渗透进去,仔细探查机关内部的结构与可能存在的陷阱。片刻后,他收回神识,对李莲花微微颔首,语气肯定:“内部结构不算复杂,并无触发式的暗算机关,也未藏匿毒粉毒烟之类,可以打开。”
得到穆凌尘的确认,李莲花心下大定。他回想了一下当年所学的机关要诀,指尖在那凸起处或轻或重地按压、旋转了几下,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机关被触发。放置这个衣柜的那面石墙内部,传来细微的 机 括 运转声。紧接着,衣柜缓缓向一侧滑开尺许,露出了后面石墙上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方形暗格。暗格不大,里面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深紫色的檀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南胤花纹,透着一股神秘感。
李莲花小心翼翼地将那木盒取出,入手沉甸甸的。他与穆凌尘对视一眼,一同回到桌边坐下。此时,笛飞声也已换好衣服,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侧,目光也落在了那神秘的盒子上。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了盒盖。盒内并无珠光宝气,只有几封颜色泛黄、显然有些年头的信件,以及一小捆用特殊丝线捆扎好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深褐色树枝——正是那能令人内力滞涩、记忆混乱的奇毒“无心槐”!
李莲花先是拿起那几封信,展开快速浏览起来。信上的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正是角丽谯的笔迹。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李莲花脸上的随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讶与凝重。
他草草扫完最后一封信,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将那几封信递给身旁的笛飞声,然后转向穆凌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低声道:“凌尘,这信上记载的事情……当真出人意料。原来角丽谯她……她竟也是南胤皇室的后裔!按这信中所言的血脉谱系推算,她这一支未曾流落,竟还算是个身份不低的郡主!”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更令人震惊的是,她似乎在信中暗示,并且经过她自己多年的暗中调查,她认为……封磬可能找错了人,单孤刀……或许根本就不是他们要找的南胤太子血脉!”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穆凌尘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若真如此,那单孤刀所谓的“复国大业”,以及围绕此生出的一系列风波,岂非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误会和笑话?其中牵扯的恩怨情仇,更是显得荒谬而可悲。
笛飞声快速看完了信,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如此说来,这角丽谯潜伏在我金鸳盟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百般算计,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情爱,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她那该死的南胤复国梦?!”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愚弄的棋子,心中的杀意几乎要压制不住。
李莲花看着他这副怒火攻心、只抓住这一个重点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角丽谯的野心与执念,笛飞声的迟钝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复杂的画卷。
就在屋内气氛因这惊人发现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之时,主屋那扇华丽的雕花木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娇媚却带着冰冷寒意的女声,清晰地穿透门板,传入三人耳中:“里面的三位,休息够了吗?也该出来了吧?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正是角丽谯!
李莲花、穆凌尘与笛飞声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知摊牌的时刻已然到来。三人不再迟疑,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各异地站起身,鱼贯走出了这间充满了秘密与讽刺的“婚房”。
屋外,晨光正好,正酝酿着怎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