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尘并未将怀中人放下。他抱着李莲花,步履沉稳,如同托着世间最易碎也最珍贵的琉璃,径直走向那张铺着厚实柔软云锦的宽大床榻。楼内光线被结界滤过,带着一种朦胧的暖意,柔柔洒落。
穆凌尘那带着炽热温度的唇,已精准地覆压下来,严丝合缝地攫取了李莲花微凉的唇瓣。
这一次的吻,与晨间那带着渡气意味的浅尝截然不同。它如同骤然席卷的燎原之火,充满了深沉到近乎凶狠的占有欲,是滚烫的掠夺与吞噬。
穆凌尘的舌强势地顶开他的齿关,不容分说地侵入,攻城略地,每一寸的纠缠都带着要将方才因旧事而起的那些微末惆怅与失落彻底焚烧殆尽的决心。唇齿间全是对方清冽又霸道的气息,强势地驱散着李莲花脑海中最后一丝关于暮娩山庄的残影。
“唔……” 一声模糊的呜咽被堵在喉咙深处,李莲花只觉得所有的神智都被这汹涌而至的滚烫爱意和令人窒息的亲密搅得天旋地转。身体深处那点因毒素而常年盘踞的寒意,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高热逼得节节败退。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微微蜷缩着,最终却只是紧紧攥住了穆凌尘胸前的衣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将自己更深地埋入这令人心安的怀抱,沉溺其中。眼前这个人,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唇舌间带来的灭顶感官,才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穆凌尘的手,原本稳稳地托在他的后背,此刻也开始不安分地游移。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隔着夏日轻薄的衣衫,沿着脊柱凹陷的线条,缓慢而有力地向下摩挲,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那手掌最终停留在腰窝处,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暗示性地揉按了一下。
李莲花身体深处猛地一颤,一股陌生的、强烈的酥麻感瞬间从尾椎窜起,直冲头顶。他攥着衣襟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就在穆凌尘的手带着更明确的意图,试图探入他微微敞开的衣襟,抚上胸前的肌肤时——李莲花的身体,极其细微地,僵住了。
那是一种本能的紧绷,瞬间的凝滞,如同受惊的蝶翼,在触碰前刹那的收缩。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却足以让与他紧密相贴、气息交融的穆凌尘,清晰地捕捉到。
狂风骤雨般的亲吻,骤然停下。
穆凌尘微微抬起了头,两人的唇瓣间拉出一缕暧昧的银丝,又在极近的距离中断开。他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紧紧锁住身下之人。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潮尚未褪去,却已敏锐地沉淀下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方才因情动而略显迷蒙的眸光,此刻锐利得惊人,如同穿透迷雾的剑光,直直刺入李莲花的眼底,探寻着那瞬间僵硬的根源。
“李莲花?” 穆凌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欲未褪的磁性,却又因那份探究而绷紧,像一根拉满的弓弦。他的指腹还停留在李莲花腰侧的衣料上,没有再进一步,却也没有收回,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
楼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清晰可闻。结界隔绝了外界一切声响,这份寂静便显得格外粘稠,带着无声的质问。
李莲花避开了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看穿的目光。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如同濒临碎裂的蝶翼,最终无力地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脸颊上因亲吻而染上的红潮尚未消退,此刻却更添了几分苍白和窘迫。他试图放松紧攥着对方衣襟的手指,却发现指尖僵硬得不听使唤。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穆凌尘的眉头一点点蹙紧,那点受伤的神色在眼底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暗涌。他放在李莲花腰侧的手,终于缓缓抬起,却不是继续动作,而是带着一种克制到极点的力度,抚上了李莲花的脸颊,托起他的下巴,再次面对自己。
“看着我。”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腹下的肌肤细腻,却冰凉。“告诉我,为什么?”
那指尖的温度仿佛带着灼烧感,李莲花被迫抬起头,视线却飘忽着,不敢与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对视。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千头万绪堵在胸口,十年分离的陌生,自身境遇的狼狈,心底深处那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恐惧……像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穆凌尘的耐心在对方长久的沉默和闪避中一点点耗尽。一个最直接、也最让他心口发紧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那猜测像淬了毒的冰针,刺得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和彻底冻结,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寒。
他想起那个少年人——方多病——那一声声清脆又刺耳的“李小花”!还有李莲花那带着一丝纵容的回应!更想起自己,纵有千般情意,却只能被一声客气疏离的“穆兄”生生挡在三尺之外!这巨大的落差,像毒藤般缠绕勒紧了他的心。
他俯下身,两人的鼻尖几乎相抵,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彼此脸上。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寒意:
“你……”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某种力量,才继续问道,声音沉得可怕,“方多病叫你‘李小花’?而你……只肯叫我一声‘穆兄’?” 那 “‘李小花’”、“‘穆兄’” 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酸涩和戾气。这截然不同的称呼,像一把利刃,狠狠划开了他心中积压的不安与占有欲。
李莲花猛地一震,倏然抬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闪躲,直直撞入穆凌尘那双翻涌着冰冷风暴的眼底。震惊、错愕、随即是一种被误解的、尖锐的刺痛感,清晰地在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里炸开。
“什么?” 他几乎失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胡说什么?!这根本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