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同盟初定，计策暗生
林玄在黑木崖偏厅等了三天。他没有四处走动，也没有向任何人打听消息。每天清晨，他都会盘坐在榻上闭目片刻，感受体内那股熟悉的力量又多了五秒。他知道时间在变长，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等。
第四日天刚亮，他起身整理衣袍，将一份写满字迹的纸卷仔细折好，收入怀中。靴子里的短刃还在，他伸手摸了一下，确认位置未变。然后他走出房间，对守在门外的执事说道：“请通报教主，我有要事求见。”
执事迟疑了一瞬，但还是转身去通传。不到一盏茶功夫，里面传来声音：“让他进来。”
林玄迈步走入主殿。任我行坐在高座上，手中拿着一份文书，正是他昨日呈递的《嵩山动向研判书》。殿内没有其他人，只有两名护卫立于两侧柱旁。
“你写的这些东西，”任我行开口，“不是凭空猜的吧？”
“每一条都有依据。”林玄站定，语气平稳，“左冷禅前日调出三百外门弟子，走的是雁回岭小道。这条道不通商旅，只连嵩山与泰山残部驻地。他若只是巡查门户，不会带粮草车十二辆，也不会派密使连夜赶往东平渡。”
任我行放下文书，盯着他：“你怎知密使去了东平渡？”
“我在衡山时截过一封信。”林玄说，“不是偷的，是费彬死前掉在地上的。信里提到了接头暗号和时间。后来我让莫大先生的人查了驿站记录，确认有人用那个暗号换了快马。”
任我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下：“你还真做了准备。”
“我不靠嘴说话。”林玄往前半步，“我要的是结果。只要您肯出五百人，埋伏在青阳谷口，断他粮道，烧他文书，三日内嵩山必乱。那时左冷禅再想稳住局面，就得回头收拾内患，没空再去拉拢别人。”
“五百人不是小数目。”任我行缓缓道，“要是你错了，这些人就白死了。”
“他们不会死。”林玄说，“青阳谷地势窄，只能单列通行。我们不必正面交战，只需在夜间放火堵路，再以弓手压制队尾。等他们慌乱撤退时，再毁掉粮车和令符。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任我行站起身，走到殿前栏杆处，望向远处山脊。风吹动他的衣袍，却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你说左冷禅现在最怕什么？”他忽然问。
“怕被人看出虚弱。”林玄答得很快，“他急于并五岳，是因为年纪大了，怕再拖几年，底下人就不听他的。所以他现在每一步都走得急，反而露出了破绽。只要我们在他最自信的时候打他一下，他就会怀疑身边所有人。”
任我行回头看他，眼神变了。
“你不怕失败？”他又问。
“怕。”林玄没有回避，“但我更怕什么都不做。您若不信我，可以派人跟着行动，也可以随时收回命令。但如果这次不动手，下次再想压他一头，就得付出十倍代价。”
殿内安静下来。外面传来一声鹰鸣，划过山谷。
任我行终于点头：“好。我给你五百死士，都是从北疆战场上活下来的。他们不问为何而战，只听令行事。你来指挥。”
林玄微微颔首：“谢教主信任。”
“别谢得太早。”任我行目光冷了几分，“胜了，同盟成立，日后共掌江湖大局。败了，你不光丢命，还会连累整个衡山被当成叛盟之徒清算。你自己掂量清楚。”
“我清楚。”林玄说，“我会让他们活着回来，还会带回左冷禅丢失的军令印。”
任我行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抬手拍了两下。
帘幕之后，脚步轻响。任盈盈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深红劲装，发髻束得利落，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但眼神一直落在林玄身上。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她说，“青阳谷那边地形复杂，夜里风向多变。若是放火，得选南坡松林带，那里枯枝多，一点就着。”
林玄看向她：“你去过？”
“父亲以前在那里设过伏。”任盈盈走近几步，“我知道哪里最适合藏人，也知道哨岗换防的时间。”
任我行没阻止她说话，反而靠回座椅：“既然你们都懂，那就一起议。”
三人移步至侧殿。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在桌上，用石块压住四角。林玄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青阳谷入口画了个圈。
“主力埋伏在这里。”他说，“两侧高地各安排一百弓手，专射马匹和押粮官。另外五十人绕到后方，等火起后切断退路。剩下二百人守住谷口，防止有人突围。”
任盈盈指着地图另一侧：“这里有一条暗渠，雨季才有水。但现在干涸了，正好能让人潜行接近。我可以带三十名毒娘子从这里摸进去，在敌军饮水点下药。不用致命，只要让他们腹痛乏力就行。”
林玄看了她一眼：“这很冒险。”
“我知道怎么保命。”她回视他，“你也别总当我需要保护。”
任我行在一旁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过了会儿，他开口：“毒可以下，但不能多。我们要的是混乱，不是灭绝。一旦惹出太大动静，少林武当都会跳出来主持‘公道’。”
林玄点头：“按您的意思办。药量控制在让三分之一人失去战力的程度。重点目标是带队将领和传令兵。”
“还有这个。”任我行拿起炭笔，在地图边缘加了一个点，“这里是嵩山外围最后一个驿站。你的人得在动手前一日，把真正的密令截下来，换成假的。内容要让他以为泰山那边已经答应联手，催他加快进度。”
林玄明白过来：“让他以为一切顺利，其实是往陷阱里冲。”
“聪明。”任我行嘴角微动，“我就喜欢聪明人做事，省力气。”
计划逐渐成形。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时间、路线、信号、撤退方式，全都一一确认。
最后，林玄在地图中央写下三个字：**青阳谷**。
“明天启程。”他说，“今晚整备兵器，检查装备。所有人不得饮酒，不得私自外出。”
任我行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以前打过这种仗？”
“没有。”林玄回答，“但我知道该怎么赢。”
“那你告诉我，万一出了意外，比如风向突变，或者敌人提前警觉，你怎么应对？”
林玄沉默两秒，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粒黑色颗粒。
“这是火雷子碎片。”他说，“我在海外仙山得来的。威力不大，但够吓人。关键时刻扔出去，能制造混乱，给我们争取十到十五息时间。足够我做出反应。”
任我行眯起眼：“你还有这种东西？”
“不多。”林玄收起颗粒，“只够用一次。”
殿内再次安静。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共识达成。
任我行站起身，走到林玄面前：“从现在起，你是这次行动的主将。所有参与人员，听你调遣。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林玄抱拳：“定不负所托。”
“去吧。”任我行挥了下手，“今晚我要看到所有队伍集结完毕。明晨第一缕阳光照到崖顶时，你们必须出发。”
林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任盈盈的声音。
“等等。”
他停下。
她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块黑色令牌，递给他：“这是调兵令。有了它，沿途关卡都不会拦你。”
林玄接过，入手沉重。
“小心点。”她低声说。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把令牌收进贴身衣袋。然后推门而出。
外头天色已暗，风比白天更冷。他沿着石阶往下走，脚步稳定。经过一处拐角时，他停下，从靴中抽出短刃，翻转刀身检查刃口。依旧锋利。
他正要收回，忽然察觉前方廊下站着一人。是任盈盈。她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
灯光照在她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她没动，也没说话，但眼睛一直没离开他。
林玄把刀插回靴中，继续前行。夜风吹起他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走出三步，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接着是一句低语。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