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红棉情深伴左右,共谋西域破敌计
林玄坐在驿站角落,手中炭条在羊皮图上轻轻划过。火堆早已熄灭,只余一点灰烬泛着微光。他没有睡,也不觉得累。体内的异能刚刚更新,可用时长达到九十五秒。这个数字在他心里落了根,像一块压住思绪的石头。
秦红棉靠在门边,一直看着他。
她没说话,直到听见他放下炭条的声音,才轻声问:“还在想沙陀部的事?”
林玄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也没睡。”
“你在想事的时候,我不习惯睡。”她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直,但没改口。
林玄没回应这句话的意思,只道:“他们送回铜片,是动心了。可动心不等于动手。”
“我知道。”秦红棉起身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但他们不是唯一的选择。赤沙谷往西三百里,有三处风蚀洞群,入口隐蔽,出口分散。如果把人埋进去,等敌军过谷时从背后杀出,比等他们结盟更直接。”
林玄盯着她。
她继续说:“天阙殿要出兵,必走干河床。那里地势窄,两边是高坡,风大沙急,视线受阻。若提前在东侧断崖设伏,再派小队从洞群绕后,夹击之下,敌军首尾难顾。”
林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你连路线都想过?”
“我在西域长大。”她说,“小时候随师门迁徙,走过这条线。每年春末,沙暴最频繁的时候,没人敢走这条路。但如果算准时间,在月圆前夜动手,风向正好能把烟尘吹向敌阵,遮住他们的视线。”
林玄沉默片刻,重新拿起炭条,在图上标出两个点。
“这里设弓手,三十人足矣。这里埋刀队,五十人分三组轮袭。你刚才说的洞群,可以留十人藏身,专斩传令兵。干河床中段有一处塌方旧迹,地面松软,适合挖陷坑。”
秦红棉点头,“我可以带路。那一带的地形变化我都记得。”
林玄抬眼,“你不只是带路的人。”
她一怔。
“你说的这些,不是随口讲的。你是真懂战局。”他声音不高,却清楚,“你不仅懂剑,也懂势。”
秦红棉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她的眼神变了,不再只是看着他,而是和他对视。
“我不想只被保护。”她说,“我想站在你旁边。”
林玄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地图往她那边推了推。
两人靠得近了些,肩与肩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影子在墙上连成一片。炭条一次次落下,勾出新的路线、新的节点。林玄每定下一个安排,都会问她一句:“你觉得如何?”
她不再犹豫,直接说出想法。
“南门方向太开阔,不适合伏击,但可以放一支疑兵,举旗造势,引他们分兵。”
“赤沙谷出口有水源,敌军行至此处必定停驻取水。那时士卒松懈,正是突袭时机。”
“还有……”她顿了一下,“不必让所有部落都起事。只要有一个先点火,其余的就会跟着动。怕的不是没人信你,是没人敢开头。”
林玄听着,眼神越来越沉。
最后他在地图中央画了一个圈,“那就让他们看到有人开头。沙陀部不会第一个来投,但我们能让他们以为别人已经来了。”
“怎么做?”
“我会让人放出消息,说北边的乌兰部已签盟约,粮草兵器都已运到边境。天阙殿耳目多,查不到真假,只会紧张。他们一紧张,就会逼沙陀部表态。到那时,他们就没得选。”
秦红棉看着那个圈,忽然笑了。
“你早就想好了?”
“我想的是怎么打。”林玄说,“但怎么赢,得靠你补全。”
她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把炭条拿过来,在圈外加了一道弧线。
“这是我的师门旧道。”她说,“如果敌人败退,必走这条线逃往黑石岭。我们可以在这里留一支游骑,专门追杀残兵。”
林玄看着那道弧线,点了点头。
火堆彻底冷了,屋外风声渐起。远处沙丘上有飞鸟掠过,翅膀拍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玄收起地图,卷好塞进包袱。他活动了下手腕,感觉体内气息平稳。异能在身,随时能发动,但他知道,真正的优势不是时间停止,而是谁能更快看清局势。
秦红棉站起身,走到墙角拿出一条毛毯。她走回来,轻轻搭在他肩上。
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林玄没躲,也没回头。他坐着没动,毛毯贴在背上,有一点暖。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我的?”他忽然问。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她说,“是你做每件事都很稳。不像别人,说一堆话,最后什么都不做。你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包括保护他们?”
“包括让他们活下来。”她看着他,“你也想让他们活,对不对?不只是打赢。”
林玄没立刻回答。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沙陀部、乌兰部、那些散落的小部落,都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懂武林纷争。他们只想活着,放牧,喝水,看孩子长大。而他要做的事,会把战火引到这片荒原。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打,火迟早也会烧过来。
“我不会让他们白信我。”他说。
秦红棉坐回原地,靠着墙闭上眼。
“我陪你走到最后。”她说。
林玄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在昏暗中看不太清,但呼吸很稳,像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肩上的毛毯,没动。
这一夜没有再说话。外面风刮了一阵就停了,天色依旧暗着,离亮还早。
林玄盘膝调息,感知体内节奏。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东方微微发白时,他睁开了眼。
秦红棉已经醒了,正整理腰间的剑。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等一个人。”林玄说。
“谁?”
“昨夜送铜片来的那个使者。他会再来一次。这次不是送东西,是来问我们有没有动静。”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回去之后,首领一定会问他见到了什么。他如果说我们毫无动作,首领就不会信。如果说我们已经开始布防,首领才会动摇。”
“所以我们要让他看到一些东西。”
林玄点头,“去把地图拿出来,再铺一遍。我要让驿站看起来像个临时军帐。”
秦红棉照做。两人将地图摊开在中央,用石块压住四角。林玄把炭条折断几截,随意扔在边上,又在地上画了几道痕迹,像是反复修改过的部署。
他还从包袱里取出一枚铁牌,放在地图边缘。那是之前缴获的影卫令牌,表面有划痕。
“让他们看见这个。”他说,“不用解释,越神秘越好。”
一切布置妥当,天已微亮。
两人坐在门口等待。风吹进来,带着沙粒打在脸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远处沙丘上出现一个人影。走得不快,但方向明确,正是昨夜来的那个沙陀部战士。
他走近驿站,脚步慢了下来。看到门口坐着两人,又看到屋内展开的地图和地上的标记,神情明显一变。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枚铁牌看了很久。
林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你回去告诉你们首领。”他说,“乌兰部昨夜已点烽火,三百骑兵正在南线集结。霸业城的粮车今早出发,五日后到绿洲口。他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那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林玄又说:“月圆前,我要看到沙陀部的信号。没有信号,我就当你们选择了另一条路。”
战士低头,双手抱拳,转身快步离去。
秦红棉走到林玄身边,“他会信吗?”
“不重要。”林玄说,“重要的是,他回去说的话,会让首领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一旦怀疑,就会慌。一慌,就会动。”
秦红棉看着远去的身影,忽然说:“你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刻。”
“不是等。”林玄收回目光,“是推。一步一步,把他们推到必须选择的路上。”
他转身走进驿站,拿起地图卷起。
“我们该走了。”他说,“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能再留脚印。”
秦红棉背上包袱,跟在他身后走出门。
阳光照在沙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两人并肩而行,影子拉得很长。
走出百步,林玄忽然停下。
秦红棉也停下,“怎么了?”
林玄没回答。他站在原地,右手缓缓抬起,指尖碰到了左肩上的毛毯。
毛毯还披着,边角已被风吹起。
他没有拿下,也没有拉紧。
只是站着,看了眼脚下踩过的沙地。
那里有两个并排的脚印,一深一浅,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