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金盆前夕,风云暗涌
夜色沉得像墨,林玄站在洛阳城外的山坡上,目光扫过远处灯火零星的营地。他刚从衡山出发不久,一路未停,披风沾了露水,沉甸甸地贴在肩头。火盆里的木牌已经烧尽,那块刻着“衡山外门执事林玄”的牌子再无用处。
他不需要那个身份了。
前方就是金盆洗手会的会场,临时搭起的主台在月光下轮廓分明,四周帐篷连片,各派宾客陆续入驻。表面看去一切如常,可他知道,这平静底下藏着刀。
子时将至,他靠在一棵老松后,闭眼调息。时间停止的能力每天零点刷新,现在还差几分钟。他必须等这一刻。
远处有巡夜的弟子走过,脚步声轻,手中提着灯笼。林玄盯着他们腰间的佩剑,留意是否有异常动作。这些人里,未必全是干净的。
一炷香前,他收到衡山弟子密报:嵩山派出的人手已潜入会场周边,伪装成杂役、厨夫、马夫,分散在华山、恒山和主台后方三处。没人察觉,但林玄知道左冷禅不会只做表面文章。
他要的是震慑,是当场立威。
风从坡下吹上来,带着泥土和干草的气息。林玄睁开眼,抬头看了眼天。北斗七星斜挂,离零点只剩半刻。
他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
时间停止。
世界瞬间凝固。飞虫悬在空中,灯笼的火苗不再晃动,远处巡夜弟子的脚步定格在抬起的一瞬。林玄迈步走出树影,脚步落在枯叶上却没有声音。
他先奔向主台后方那片树林。那里地势高,能俯瞰整个会场,最适合埋伏。果然,在一棵槐树后发现四名黑衣人,手持短刃,站位呈包围状,目标直指刘正风居所方向。他们身上没有门派标识,但袖口内侧绣着极细的山形纹——嵩山暗记。
林玄记下位置,转身疾行至左侧营地。一间灰布帐篷外,两个“杂役”蹲在柴堆旁,看似在劈柴,实则腰间藏着淬毒短刀。一人手中匕首已出鞘半寸,刀刃泛着幽蓝。
他继续前行,绕到华山驻地边缘。一名挑水的“仆从”站在角落,目光始终盯着主台方向,右手一直按在背后包袱上。林玄靠近,掀开一角,里面是一包火油与引线。
左冷禅不只是想搅局。
他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制造混乱,逼各派低头。
林玄记下六处可疑点,估算人数共十七人。他没动他们,也没留下痕迹。现在出手只会打草惊蛇。他要等的是更大的时机。
时间恢复。
最后一秒,他退回山坡阴影中。四周一切如旧,无人察觉刚才的异样。他靠在树干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三十五秒用尽,一次探查足够。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布囊,摊开一张粗纸,用炭笔标出六处高危区域。这是明日大会的关键节点。他不能全程盯防,只能分段行动。
每隔一刻钟发动一次时间停止,轮巡重点区域。只要左冷禅敢动,他就能在瞬间拆解杀局。
他折好图纸,塞进怀中。然后从腰间解下一支竹哨,交给早已等候在此的衡山弟子。
“若见刘正风被人接近,或有人闯入其居所,立刻吹响。”
弟子点头,迅速离去。
林玄重新望向会场。灯火渐稀,大多数人已歇息。可他知道,有些人睡不着。
比如刘正风。
他昨夜曾远远见过那人一面。独坐灯下,手中摩挲着一只金盆,神情恍惚。那不是即将金盆洗手的释然,而是被推上祭坛的茫然。
一代名侠,却被江湖规矩和门派压力逼到绝境。他知道左冷禅不会放过他,可他又不敢反抗。他想退,却无路可退。
林玄看得清楚。这种人,最危险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还在指望和平收场。
他不能死。
不止因为他是衡山同道,更因为这场仪式一旦变成血案,五岳联盟的裂痕将彻底无法弥合。而左冷禅,正是等着这一刻。
风又起,吹动他的衣角。林玄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贴着一张符纸——不是护身符,而是标记用的感应符。他曾让弟子悄悄缝进刘正风的内衫领口。只要那人遭遇剧烈动作或被人挟持,符纸就会发热。
这是他唯一的远程预警。
他不需要太多手段。时间停止已是最大的底牌。他要做的,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把左冷禅的棋子一一拨开。
他想起费彬那天晚上的表情。佩剑不见,腰带断裂,衣上八个字。那种恐惧不是装出来的。他知道遇到了无法理解的存在。
左冷禅也会尝到同样的滋味。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能暴露自己。一旦被人看出端倪,各派都会将他视为威胁。他要的是掌控,不是成为靶子。
远处传来鸡鸣,天快亮了。
林玄起身,拍掉肩上的落叶。他最后看了一眼会场,转身走向衡山临时驻地。帐篷不大,只有两张床铺和一张小桌。他坐下,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
桌上放着一把短匕,是他从一名潜伏者身上记下的样式。他拿起它,翻来覆去地看。刀身窄长,适合藏在袖中,出刀无声。
这种刀,不该出现在金盆洗手会上。
他把匕首放下,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剑柄微凉,握感熟悉。明日他不会轻易拔剑,但若有需要,他也绝不犹豫。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留守弟子来换岗。林玄听见他们低声交谈,提到华山那边加强了守卫,恒山也派出了巡夜队。
看来不止他一个人警觉。
宁中则和定逸师太都不是蠢人。她们也闻到了风里的血腥味。
但他知道,她们防的是明面冲突,而他防的是暗中发难。
他站起身,走到帐外。东方天际已泛白,营地开始有了动静。烧水的烟袅袅升起,有人在整理兵器,准备迎接今日的大典。
林玄仰头看了看天。
太阳快要出来了。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划过剑柄末端的凹槽。那是他亲手刻下的记号,一圈又一圈,像年轮。
今天,这圈年轮会再添一笔。
他转身走回帐篷,取下墙上的披风,系在肩上。然后走出营帐,站在空地上,望着主台方向。
人群开始聚集。
旗帜陆续升起。
刘正风穿着礼服,从居所走出,手里捧着那只金盆。他走路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林玄看着他,眼神不动。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就在这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
他不需要先动手。
他只需要等着。
等到左冷禅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让时间停下来。
让他亲眼看看,谁才是这场棋局的执棋人。
主台上,司仪开始宣读仪式流程。刘正风低头听着,手指紧紧扣住盆沿。
林玄站在人群后方,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搭在剑柄上。
他的呼吸平稳。
心跳稳定。
他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时,目光已锁定主台后方那片树林。
那里,有一道人影刚刚移动过。
不是巡夜的弟子。
那人穿的是灰袍,袖口没有标记,脚上是一双软底靴。
他正缓缓向刘正风的方向靠近。
林玄的手指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