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林曦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非但没有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反而借力又凑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那面具散发出的寒意拂过她的脸颊。
她仰着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对“代价”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狡黠的、理直气壮的坦然。
“我刚才不是已经支付过了吗？”她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堵上了我的小命。”
她顿了顿，薄唇勾起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点无赖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所以，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
“我的人？”
这三个字，像是一串携带着最高权限的病毒代码，被强行、粗暴地写入了他最核心的程序深处。
逻辑错误！定义冲突！权限未知！
上一次是“爱”，这一次是“我的人”。
这两个概念，一个比一个更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一个比一个更具备摧毁性的力量。
“你的人”？
意味着什么？
归属？所有权？从属关系？
他的存在，是“剧院”的，是“规则”的，是“永恒悲歌”本身。他从未想过，会与某个短暂的、渺小的、具体的“个体”产生这种……被宣称的、绑定的联系。
程序核心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冲刷，试图解析这简单的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无限可能性和……威胁。但所有的运算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答案——无法解析，无法定义，无法处理。
就在他因为这三个字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运算几乎停摆的瞬间——
林曦动了。
她一直空着的那只手，以一种快得惊人的、却又带着奇异温柔的速度，抬了起来。
目标，直指那张纯白、光滑、象征着绝对禁忌和规则的面具！
经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戴着白手套的手猛地抬起，想要阻止。但或许是因为程序的混乱，或许是因为那三个字带来的冲击尚未平息，他的动作，慢了一步。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林曦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面具冰冷的边缘。
然后，在经理那无形却剧烈的“注视”下，在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寂静中，她毫不犹豫地、轻柔而又坚定地，将那层面具，从他脸上，摘了下来。
【弹幕：！！！！！！】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速速撤离！】
【我都不敢呼吸了……】
面具滑落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曦脸上的笑容，那带着狡黠和胜利意味的笑容，在看清面具下的景象时，如同被冻结一般，瞬间凝固。
她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滞！
预想中的腐烂？扭曲？骷髅？或者如同歌剧魅影那样半张俊美半张毁灭的脸？
都不是。
面具之下，没有血肉，没有骨骼，甚至没有具体的“面容”。
那是一片……虚无。
不，更准确地说，那是一片流动的、深邃的黑暗。如同将最寂静的宇宙星空浓缩在了方寸之间，无数细微的、银色的光点在黑暗中缓慢流转、生灭，构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非人的、浩瀚而冰冷的“面容”。
在这片黑暗的中央，是两点更加凝聚、更加幽深的“焦点”，那应该就是他的“眼睛”。此刻，那两点幽深正“凝视”着她，里面倒映着她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眸，以及她身后剧院奢华的、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渺小的背景。
这不是一张脸。
这是一个……“现象”？
一个规则的具象化。
一个存在于现实夹缝中的奇点。
美丽。
超越了人类认知范畴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美丽。
却也……
无比恐怖。
林曦感觉自己仿佛在凝视深渊，而深渊也以这种超越理解的方式，回望着她。她的大脑因为处理这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而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好的调侃、惊叹、甚至是面对伤疤时的怜惜，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呼吸停滞，连抓着经理衣袖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松开了力道。
剧院经理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面具被摘下，任由那片浩瀚的黑暗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他“看”着林曦脸上那凝固的笑容和停滞的呼吸，那两点幽深的光芒，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没有愤怒，没有杀意。
是一种……近乎等待审判的沉寂。
他在等待她的反应。
尖叫？崩溃？还是像所有触犯禁忌者一样，被这真相本身所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林曦那停滞的呼吸，猛地恢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现实。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那两点幽深光芒都为之剧烈震荡的举动。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加凑近了些，几乎要将自己的额头抵上那片冰冷的、流转的星空黑暗。
她的眼睛里，最初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炽热、更加纯粹、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痴迷与惊叹。
她抬起手，不是害怕地推开，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缓缓地、颤抖地，伸向那片虚无的黑暗，伸向那两点幽深的中心。
她的声音极轻，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如同梦呓般响起：
“……我的……天……”
“这……也太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