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舍里,狗群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享受着这久违的温暖。前几日那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狂躁气氛,仿佛随着那诡异的紫雾一同消散了。狗与狗之间,虽然仍有领地和食物的低吼,但至少恢复到了可以被“秩序”所约束的范畴。
黑豹像个尽忠职守的典狱长,迈着沉稳的步伐在院子里巡视。它的目光偶尔会扫过灭霸,那只红鼻子的比特犬只是抬了抬眼皮,发出一声不屑的鼻息,便又将头埋进了前爪之间。那一战,像是在它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鸿山,谁也无法轻易跨越。
林凡趴在角落里,身体放松,精神却始终紧绷。
他琥珀色的瞳孔,看似平静地注视着院中的一切,实则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栋亮着灯的主屋上。赵向伟,这个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人,像一根扎在他心里的毒刺。失踪的兄弟,就像是这根毒刺上最尖锐的倒钩,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隐秘的刺痛。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男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临近中午,犬舍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赵向伟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干净的浅色休闲服,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手里拿着几根牵引绳,径直走向了里院。
林凡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这一次,赵向伟没有去碰那些被寄养的纯种犬,也没有走向林凡的队伍。他的目光,在那些“原住民”流浪狗中扫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只黄色的、半大土狗身上。那只土狗性格温顺,见人就摇尾巴,是犬舍里最没有存在感的“老好人”。
“来,阿黄,出去玩了。”赵向伟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他熟练地给那只名叫“阿黄”的土狗套上牵引绳,又从旁边的笼子里,牵出了一只寄养在这里的阿拉斯加。那只阿拉斯加明显是熟客,兴奋地用大脑袋蹭着赵向伟的腿。
院子里其他的狗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没有谁在意。
林凡的心,却猛地一沉。
又是这样,一只寄养的,一只待领养的。一模一样的组合。
他看着赵向伟牵着两条狗,说说笑笑地走出大门,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外。林凡没有再犹豫,他知道,今天,必须跟上去看个究竟。
他从角落里悄然起身,利用狗群的掩护,像一道白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溜到了院墙边。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身体微微下蹲,后腿猛然发力。
他精准地踩在一旁的废旧木箱上,身体在空中舒展,前爪搭住墙头,腰腹用力一荡,便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外面的草地上。
一公里外,一处被稀疏的树林和荒废的田地包围的农家小院。
院墙是红砖砌的,有些地方已经长出了青苔。一扇掉漆的绿色铁门虚掩着,门轴因为锈蚀,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林凡潜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将自己的身体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铁门。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鸡粪和柴火混合的味道,但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的血腥气。
很快,赵向伟的身影出现了。
他依旧哼着小调,悠闲地牵着两条狗。到了门口,他解开了那只阿拉斯加的牵引绳,将它拴在了门口的一棵老槐树下,还特意放了一碗清水。阿拉斯加不明所以,只是听话地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
做完这一切,赵向伟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面无表情地,牵着那只还在冲他摇尾巴的土狗阿黄,推开了那扇绿色铁门,走了进去。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等了几分钟,然后才像一只幽灵,贴着墙根,悄悄地移动到铁门的缝隙边,向里窥探。
院子不大,地上铺着水泥,角落里堆着一些废弃的农具和一口空着的大水缸。赵向伟将阿黄牵到院子中央,他蹲下身,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着阿黄的脑袋。
阿黄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尾巴摇得更欢了。
就在这时,赵向伟站起身,转身从墙角,拿起了一个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色的麻袋。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赵向伟以一种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猛地将麻袋从头到脚套住了阿黄!
“呜?!呜呜……”
阿黄瞬间的惊慌和挣扎,全都被闷在了麻袋里。赵向伟没有给它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从墙角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眼神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对准了麻袋里不断耸动的那个部位,狠狠地,抡了下去!
“砰!”
几声沉闷得让人心悸的钝响。
麻袋里的挣扎,瞬间停止了。
赵向伟丢掉木棍,喘了口气,然后熟练地解开袋口,将那已经瘫软如泥的尸体,拖了出来。鲜血,从狗的口鼻处,汩汩地涌出,在灰色的水泥地上,迅速地洇开一滩刺眼的暗红。
林凡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浑身的毛发,都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他记忆里那个温和亲切的赵向伟,简直判若两人。那张脸上,没有了丝毫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和麻木。那种眼神,林凡见过。在前世,只有那些最冷血的屠夫,在面对待宰的牲口时,才会有那样的眼神。
他不是在杀一条狗。
他是在处理一块狗肉。
接下来的画面,成为了林凡重生以来,最深刻的噩梦。
赵向伟拖着狗的尸体,来到水井边,用吊桶打上一桶水,开始冲洗。然后,他从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剥皮刀和一个大盆。他手法娴熟得像一个做了几十年的老手,开膛,破肚,剥皮,去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高效,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温热的内脏被随意地扔在一边,很快就引来了几只苍蝇。完整的、带着血丝的皮毛被他像扔一块破布一样扔在墙角。接着,是剁骨的声音。
“哐!哐!哐!”
那把厚重的砍刀,带着一种残忍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将一副完整的骨架,分解成大小均匀的肉块。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又刺耳。
林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死死地咬着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震惊,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凝如实质的杀意。
他终于明白了。
失踪的铁头,还有那些兄弟,它们不是走失了,更不是被领养了。
它们都……被吃了。
被这个披着“爱心人士”外衣的恶魔,用最温柔的手段,骗到这个人间炼狱,然后,变成了他砧板上的肉。
赵向伟将剁好的肉块清洗干净,扔进一口大锅里,加上水,又从屋里拿出各种调料,生火,慢炖。
很快,一股混合着肉香和香料的味道,从院子里飘散了出来。
那本该是诱人的香气,此刻在林凡的鼻子里,却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腐臭。
没过多久,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
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停下车,熟门熟路地推门走了进来。
“我操,伟哥,今天这么香啊!”
“可以啊,又搞到好货了?看这肉质,不错啊!”
赵向伟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种温和的笑容,他从屋里冰箱拿出几瓶啤酒,扔给他们:“刚弄的,还新鲜着。等会儿多吃点。”
“那必须的!”
三人就在院子里摆上小桌,一边喝酒,一边吹牛,一边等着锅里的肉。他们谈笑风生,仿佛锅里炖着的,只是最寻常不过的猪肉或羊肉。
林凡像一尊石雕,潜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记住了那两个年轻人的脸,记住了他们的声音。
就在这时,又一辆有些破旧的轿车停在了院外。一个戴着眼镜、神情有些压抑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正是黄伟。
“伟哥,你可来了,就等你了!”赵向伟热情地迎了上去,那笑容,仿佛在迎接一位至交好友。
黄伟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走进院子,目光没有去看那锅里翻滚的肉,而是直接落在了墙角那张还滴着血的、完整的狗皮上。他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地在那温热的血迹上划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病态的、迷醉的神情。
“向伟啊,”他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那点癖好,你是知道的。最近压力大,又有点犯了,光看你处理这些‘材料’,已经不过瘾了。”
赵向伟立刻心领神会,他凑过去,用一种心照不宣的语气,笑着说:“伟哥放心,‘货’有的是。您想要什么样的?壮一点的,叫声大的?还是嫩一点的,能多玩一会儿的?”
黄伟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里,燃烧着扭曲的火焰。“就要那种……看着老实巴交,眼神里却带着点不服输的野性的,”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味道,“那样的,在绝望中挣扎的悲鸣,听起来,才带劲。”
“好嘞!我心里有数了,”赵向伟谄媚地笑道,“你放心,我犬舍里,新来了一批。明天,这两天我就给你物色一只最好的,保证让你玩得尽兴,把所有的压力,都发泄出来!”
“咱别光说,先坐先坐下喝酒吃肉边吃边聊。”
林凡的后槽牙,几乎要被咬碎。
他缓缓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草丛。
他没有再看下去。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现在就冲出去,和那个变态,同归于尽。
但他不能,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阴沟翻船可就傻眼了。
他生前最痛恨的那种变态的虐待狂!
他要让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还有他的那些同伙,为他们犯下的罪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要让他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