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还坐在山顶的石头上，掌心那座巴掌大的虚影小铺静静浮着。风从山脊刮过，吹得他衣角翻动，脸上那道血痕已经干了，有点发痒。他没去碰，眼睛盯着面前的光幕。
刚才那一单护身符卖出去了，灵石进了储物袋，经验条也涨了一点。最让他在意的是那个新冒出来的能力——初级感知。他闭了会儿眼，十丈之内，空气流动的方向、远处碎石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都变得清晰起来。这不是靠耳朵听，也不是靠眼睛看，更像是身体自己“知道”。
他试着把意念沉进灵铺。
嗡的一声，全息界面展开。货架出现在眼前，一共三层，空荡荡的。只有第一层的符箓栏亮着，其余区域灰蒙蒙的，像是坏掉的屏幕。他伸手在空中点了点，符箓栏弹出一个选项：低级火球符，定价十灵石一张。
他心头一动。这种符他见过，在第一个储物袋里就有几叠。可当他打开袋子时，里面只剩三张破旧黄纸，边缘焦黑，符纹模糊，根本没法用。再翻第二个袋子，只摸出半块发霉的馍馍，硬得像石头。第三个袋子倒是有几粒碎灵石，加起来不到五块，连一张回气丹都买不起。
没有货。
他皱眉。系统给了他铺子，给了他交易的能力，但没给补货渠道。想继续做生意，就得自己想办法弄到东西来卖。
正想着，脑海里响起机械音：“商品需手动上架，首次上架赠试卖位。”
他愣了一下。“试卖位？”
念头刚起，界面上自动弹出一个空白格子，旁边写着“临时上架，可持续十二个时辰”。下面还有行小字提示：可以上架一件当前未拥有的商品，若成交，则需在规定时间内交付实物，否则扣除双倍收益并冻结商铺一日。
原来是赊账卖。
他立刻明白了这玩意的价值。等于白送一次机会，只要买家下单，他就能拿到灵石，回头再去搞对应的货就行。风险是万一交不出，损失更大。
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他盯着“低级火球符”的选项，手指虚点确认。系统提示浮现：“是否使用试卖位上架此商品？”他直接点头。
“上架成功。当前售价：十灵石。等待买家。”
光幕安静下来，那张火球符孤零零地挂在货架第一层，像是个诱饵。
陈玄靠回身后的岩石，调整坐姿，让灵铺虚影正对着下山路的方向。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能看见这个铺子的，一定是某种存在——神、妖、魔、仙，都有可能。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赌一把。
他开始盘算。
如果真有买家上门，对方要的是什么？安全？力量？还是便宜？
护身符那种东西，太普通，吸引力不够。火球符虽然基础，但对某些低阶修行者来说，却是实打实的攻击手段。尤其是那些刚开灵智的小妖，没背景，没传承，靠本能修炼，手里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对他们来说，一张能放火的符，说不定就是保命的东西。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这些袋子看起来粗糙，但空间不小。之前装符箓、丹药、灵石都没见满。也许以后还能拿来囤货。
念头刚落，山脚传来一声吼。
低沉，粗野，带着怒气。紧接着是骨棒砸地的声音，咚、咚、咚，像是有人在敲鼓。地面微微震动，他的感知范围刚好能捕捉到那股躁动的气息正往山上移动。
来了。
他眼神一亮，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到了机会。
这声音不像人，也不像普通野兽。八成是个开了灵智的妖，而且脾气不小。这种妖通常实力不强，但好斗，容易冲动。要是看到一张能喷火的符，会不会心动？
他不动声色，把灵铺往前推了半尺，确保位置显眼。同时调出界面，检查火球符的状态——依旧挂着，没人买，也没人问价。
但至少有人正在靠近。
他屏住呼吸，十丈内的气息波动被他牢牢锁定。那个身影还在山腰，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结实。偶尔停下，像是在嗅空气，又像是在警惕什么。
陈玄没动。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露怯，也不能显得太主动。他只是个摆摊的，不是拦路抢劫的。得让对方自己发现这个铺子，自己产生兴趣。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灰扑扑的短褐，沾了土，袖口磨得起毛。手上没戴戒指，脖子上没挂玉佩，一看就是个穷摊主。可正因为这样，反而显得真实。谁会信一个穿金戴银的人在荒山野岭卖符？
他又想起前世谈客户的经验。越是看起来不在乎，越容易让人放松戒备。你越是急着推销，别人越觉得有问题。
所以他等。
山风忽然停了片刻，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远处那咚咚的脚步声。他的感知拉到极限，能感觉到那个存在离山顶只剩二十丈。
还不够近。
他轻轻活动了下手腕，确保随时能收回灵铺。万一来的是个凶残的家伙，见财起意，他也得有退路。虽然系统说铺子只有他能操控，外人看不见，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例外？
脚步声又近了十丈。
他听见了一声低哼，像是发现了什么。紧接着，那股气息猛地顿住，似乎在原地转了个圈。
找到了。
陈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他知道，对方已经“看”到了那个铺子。不然不会突然停下。
接下来就看它要不要买。
他没说话，也没做出任何邀请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虚空中的货架上，仿佛在检查自己的商品有没有摆错位置。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三息。
五息。
十息。
那股气息终于再次移动，比刚才慢了许多，小心翼翼地往上走。骨棒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陈玄的手指悄悄搭在储物袋口。
只要对方开口问价，他就立刻回应。价格不会变，十灵石一张，不讲价。但如果对方想砍价，他也不会直接拒绝。可以谈谈条件，比如用别的东西换，或者帮个小忙抵一部分费用。
他不怕交易失败。
他怕的是没人来。
而现在，人来了。
妖来了。
他听见粗重的呼吸声从侧面传来，带着一股腥味。眼角余光扫到一道影子，高大，佝偻，披着兽皮，手里握着一根带裂痕的骨棒。它站在五丈外，盯着那座透明的小铺，眼睛瞪得老大，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
陈玄依旧不动。
他知道，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气势。
那妖抬起爪子，迟疑地指向货架上的火球符，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这……真的能烧起来？”
陈玄缓缓抬头，看着它的眼睛，说：“你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