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晨雾时,塞北草原的风正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刀割般的疼。我勒住缰绳,阳天剑的剑柄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远处的穹庐群落如散落的白蘑,在无垠草原上铺开。周明用袖管擦了擦眼角的沙,声音被风吹得发飘:“守义,赵勇的人该在前面接应了吧?这鬼地方连只飞鸟都见不着。”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二十余骑如离弦之箭奔来,为首者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铜铃与我腰间的护世会令牌遥相呼应 —— 正是赵勇。他勒马时掀起一阵沙尘,脸上带着风霜,却笑得爽朗:“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再晚一步,恐怕就得在黑风里见了。”
跟着赵勇往营地走,才发现草原的平静下藏着暗流。牧民的穹庐都紧紧挨着,外围插着数根涂了朱砂的木杆,风中隐约飘着符纸焚烧后的焦味。“上个月开始不对劲的,” 赵勇压低声音,手指向西北方,“先是牛羊夜里无故失踪,后来连放牧的牧民都差点被卷走,阳心堂的外围护阵三天前被撕开道口子,符纸全成了碎渣。”
营地中央的阳心堂是座临时搭建的夯土屋,屋顶的八卦铜镇歪歪斜斜,墙面的护阵符文裂着蛛网般的缝隙,地上散落着被风撕碎的聚阳符。几个牧民正围着赵勇的士兵哭诉,其中老阿妈怀里抱着空荡荡的羊毛袋,泪水混着沙尘在脸上冲出道道沟壑:“昨晚黑风一来,三十多只羊全没了,连羊圈的木栏都被卷上天!”
赵勇领着我们走到营地西侧,只见百余骑正在操练,马匹的鞍鞯上挂着黄色的聚阳符,阳光下泛着微光,骑士手中的长枪枪尖涂着赤金色的粉末,那是能引动阳气的阳金砂。“这是按‘军会联防’练的阳炎骑兵,” 赵勇拍了拍身旁骑士的枪杆,“本以为能对付寻常阴邪,可那黑风根本抓不着摸不到,枪尖刚刺过去,风就绕开了,反倒把弟兄们的力气耗光。”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地上残留的风痕,那痕迹呈螺旋状,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 —— 是阴邪附于风势形成的风煞。“这不是自然的沙尘暴,” 我起身望着西北方,那里的天空已隐隐泛黑,“是风邪借沙砾凝聚阴气,形成的活物。寻常符法只能驱风,杀不了它的核心。”
周明掏出罗盘,指针疯转得几乎要挣脱铜壳,“阴气浓度还在涨,恐怕今天就要来。” 话音刚落,西北方突然传来沉闷的呼啸,牧民们惊呼着往穹庐里钻,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黑沙遮蔽,太阳成了遥远的昏黄光点。赵勇立刻拔剑大喝:“阳炎骑兵列阵!按树篱队形展开!”
骑士们迅速集结,百余骑排成整齐的横队,长枪平端如林,聚阳符在风中猎猎作响。可黑风来得比预想中更快,转眼已冲到营地外围,那风不是寻常的黄色,而是泛着诡异的青黑,卷着碗口大的石块呼啸而来,砸在木栏上发出 “咔嚓” 的断裂声。
“刺!” 赵勇一声令下,骑士们挺枪直刺,枪尖的阳金砂亮起微光,可风邪仿佛无形的幽灵,顺着枪尖的缝隙钻过,直扑后排的穹庐。有个年轻骑士刚要调转马头,突然被一股黑气卷中,连人带马腾空而起,在黑风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转眼就没了踪影。
“不好!风邪在凝聚!” 我突然发现,四散的黑风正在营地东侧汇聚,形成一道十余丈高的黑色旋风,里面隐约有无数阴魂在嘶吼,地面的沙石被卷得漫天飞舞,连阳心堂的夯土墙都在微微震颤。赵勇的骑兵队已被冲得七零八落,有几名士兵正死死抓住缰绳,马匹却在原地打转,眼看就要被风卷走。
“周明!护住牧民!” 我抽出阳天剑,剑身的朱雀纹瞬间亮起,“赵勇!让骑兵按北斗七星方位站位!” 此刻脑中突然闪过《道家至阳录》里的记载,禹步踏罡可聚天地之气,若能结合军阵的步法,或许能布下困住风邪的符阵。
赵勇虽不解,却立刻吹起哨子,溃散的骑兵迅速重整,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站成七个小阵,聚阳符的光芒连成一片。我脚踏禹步,左足先迈,右足过左,步成丁字,这是《洞神八帝元变经》记载的踏罡之法,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星位上。掌心早已备好朱砂符纸,随着步法变换,笔尖在纸上飞速游走,金、木、水、火、土五行符文如活物般跃出。
“以罡为引,以阵为基!五行风障,起!” 我将五张符纸掷向空中,符纸分别落在骑兵阵的七个方位,瞬间燃起金红色的火焰。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 骑兵们鞍鞯上的聚阳符突然同时发亮,阳金砂的光芒顺着枪尖注入符纸,原本单薄的火焰瞬间化作半透明的屏障,将整个穹庐区围在中央。这正是道家禹步聚气与军阵阳气的共鸣,比我预想中还要强烈。
黑色风煞见去路被挡,发出刺耳的尖啸,猛地撞向风障。“砰” 的一声巨响,屏障剧烈震颤,却没被冲破。风煞在屏障外疯狂盘旋,原本无形的风体竟渐渐显形 —— 黑色旋风中裹着无数扭曲的阴魂,有的是牧民打扮,有的还穿着古时的战甲,显然是被风邪吞噬的亡魂。
“找到了!” 我盯着风煞中心那团最浓郁的黑气,那是它的核心所在。赵勇突然策马冲到我身边,长枪直指风煞:“守义,我带人从侧翼牵制,你趁机动手!” 他话音刚落,骑兵们已按照 “树篱队形” 发起冲击,虽未全速奔驰,却保持着严整的阵型,枪尖的阳金砂如繁星点点,不断刺向风煞的外围。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踏起禹步,这次融入了军阵的沉稳步法,左足踏坎位,右足踩离位,步罡踏斗间,天地间的阳气顺着脚掌涌入体内,与骑兵阵的阳气汇成一股洪流。阳天剑在手中嗡嗡作响,我将全身阳气灌注其中,剑身亮起丈许长的金芒:“阳天剑气,破邪诛煞!”
剑气如柱,直刺风煞核心。风煞疯狂扭动,试图躲闪,可五行风障早已将它困住,骑兵们的长枪不断刺击,阳金砂的光芒在它身上留下道道灼痕。“噗” 的一声,剑气柱穿透黑气,风煞发出凄厉的惨叫,核心处的黑气瞬间溃散,无数阴魂如脱缰野马般冲出,却被风障拦住,渐渐化作光点消散 —— 那是被解放的亡魂,终于可以入轮回了。
风煞消散的瞬间,漫天黑沙也随之落地,太阳重新露出光芒,洒在狼藉的草原上。牧民们从穹庐里探出头,看到平安无事的牛羊和亲人,纷纷跪倒在地叩谢。赵勇勒马来到我身边,脸上满是赞叹:“守义,你这符阵加军阵的法子太神了!比单纯拼杀管用十倍!”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阳心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竟比之前更显温润 —— 这是与军阵阳气共鸣后的变化,原来护世之力不仅在于个人修为,更在于众人阳气的汇聚。赵勇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对了,前些天弟兄们在漠北边境巡逻,捡到了这个,看着不像寻常阴邪的符。”
我接过符纸,只见上面画着扭曲的黑色纹路,边缘有幽冥教特有的骷髅印记,符纸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尸臭。心猛地一沉,岭南的瘴气、巴蜀的竹魅,再到塞北的风邪,幽冥界的阴影果然已遍布四方。“是幽冥教的旧符,” 我将符纸收好,“看来漠北边境还有他们的残余势力在活动,这风邪恐怕就是他们用阴邪之气催生的。”
夕阳西下时,我们帮牧民修补好了羊圈,重新加固了阳心堂的护阵。赵勇的骑兵们在营地外围巡逻,聚阳符的光芒在暮色中连成一道光带。周明坐在穹庐外打磨桃木剑,抬头看向我笑道:“没想到道家的步法还能和军阵结合,守义,你这脑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望着远处的草原,风已变得温和,带着青草的气息。“师父说过,护世之法从无定数,” 我握紧阳天剑,“只要能护住百姓,道家符法也好,军阵步法也罢,融合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法子。” 赵勇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漠北那边我会加派人手巡查,有任何动静立刻传讯给护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