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镇的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脚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从石缝里往上冒。我们御剑落在镇口老槐树下时,正是晌午,镇上的茶馆飘出槐花香和茶香,却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 —— 那是阴邪之气,藏在镇子深处的那座明清古宅里。
“守义仙师,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一个穿青布长衫的汉子快步迎上来,是镇里阳心堂的会头李秀才,他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帕子,额头满是汗,“那古宅闹得越来越凶,昨晚竟把王屠户家的鸡笼掀了,鸡飞得到处都是,还留了些黑印子。” 他说着展开帕子,上面印着几道扭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边缘还凝着点发黑的水汽。
跟着李秀才往镇里走,越靠近古宅,空气越凉。那是座典型的明清四合院,朱红大门掉了漆,门环上锈迹斑斑,门楣上的 “进士第” 匾额裂了道缝,被蛛网缠得严严实实。院墙爬满枯藤,叶子黄得发黑,风一吹,藤条晃荡,像伸出的鬼手。“这是明末贪官周廉的宅子,” 李秀才声音压得低,“听说他当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死后没几年,宅子就开始闹鬼,夜夜有哭嚎声,谁敢靠近,就有东西砸出来。”
周明掏出罗盘,指针转得比在竹海时还急,铜胎上的霜气竟凝成了细小的冰粒:“怨气很重,附在梁柱上,像是有什么执念没解开。” 我伸手碰了碰院墙上的枯藤,指尖传来刺骨的冷,藤条突然抖了一下,几片枯叶落在我手背上,瞬间化作黑灰 —— 这是怨气侵蚀的征兆。
进了阳心堂,才见镇里的村民都聚在这儿,大多面带惧色。一个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人抹着眼泪:“仙师,我家就在古宅隔壁,每到半夜,就能听见宅子里有人哭,还伴有‘哐哐’的响声,像是在砸东西,我家孙儿吓得夜夜睡不着。” 旁边几个村民也纷纷附和,说古宅的怨气已经影响到阳心堂,最近聚阳时,拓本的金光总比往常弱些。
我从行囊里取出玄机子遗留的《幽冥劫录》,翻到 “怨魂篇”,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怨魂者,多因执念不散,聚阴气而成形,不可单纯以武力灭杀,需‘解怨’与‘净化’并行 —— 解其执念,方消其怨气;净其阴魂,方引其入轮回。” 这段话像道光,让我心里亮堂起来 —— 之前在岭南、竹海,都是以斩邪为主,却没想过,有些阴邪的根源,是未化解的执念。
“得先查清周廉的执念是什么。” 我合上书,对李秀才说,“您知道他当年搜刮的钱财,最后藏在哪儿了吗?” 李秀才愣了一下,想了想说:“老辈人传过,说周廉把金银埋在宅子里,具体在哪儿,没人知道。他倒台后,宅子被封了,后来就闹鬼,更没人敢进去找。”
当天傍晚,我们决定进古宅探查。推开大门时,“吱呀” 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院子里长满荒草,齐腰深,草叶上沾着黑色的露珠。正屋的门虚掩着,风一吹,门帘晃荡,露出里面腐朽的桌椅,桌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几块地方异常干净 —— 像是经常有东西在上面移动。
我握紧阳天剑,剑鞘上的朱雀纹泛着微光,指引着阴气最浓的方向。穿过正屋,来到后院的书房,这里的阴气最重,书架上的书大多已经腐烂,只有一个红木书柜还相对完好,柜门上刻着 “周府藏书” 四个字,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怨气是从书柜后面来的。” 周明指着书柜,罗盘的指针直指柜身。
我们合力挪开书柜,后面的墙面上有块砖是松动的。我伸手抠出砖块,里面竟是个暗格,放着一个木盒,盒身刻着复杂的花纹,上面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 —— 像是血迹。打开木盒,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还有一本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周廉当年搜刮百姓钱财的数目,每一笔都清清楚楚,旁边还画着哭丧的小人,像是在嘲讽。
“这就是他的执念。” 我拿起账本,指尖传来阵阵寒意,“他贪了这么多钱财,死后却带不走,怨气就附在这些金银上,想让后人知道他的‘财富’,又或是…… 想让这些钱财归还百姓?” 正说着,外面突然刮起大风,乌云滚滚,看样子是要下暴雨了。
回到阳心堂,刚把木盒和账本收好,暴雨就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发出 “噼啪” 的声响。突然,外面传来 “轰隆” 一声雷,紧接着是村民的惊呼:“不好!古宅里的东西飞出来了!”
我们冲到门口,只见暴雨中,古宅的门窗、桌椅、甚至是石块,都像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朝着阳心堂飞来。最前面的是一张腐朽的木桌,直奔堂内的五行拓本而去 —— 怨魂是想摧毁拓本,断了镇里的聚阳之源!
“快护住拓本!” 我抽出阳天剑,引动体内的阳心之力,剑尖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在阳心堂前凝成半透明的 “阳炎结界”。“砰” 的一声,木桌撞在结界上,瞬间被烧成黑炭,碎片落在地上,化作一缕缕黑烟。可更多的东西接踵而至,椅子、石块、甚至是断裂的梁柱,结界被撞得微微晃动,金光也黯淡了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结界撑不了多久!” 周明一边催动阳气加固结界,一边喊道,“得去古宅,化解他的执念!” 我点头,心里清楚,只有解了周廉的执念,怨气才会消散。“你留在这儿守住结界,我去古宅。” 说着,我提起木盒,冲进暴雨中。
古宅的院子里,怨气比白天更浓,黑色的雾气在雨中翻滚,隐约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雾气中哭嚎,声音凄厉,让人心里发紧。“周廉!” 我站在院子中央,举起木盒,“你的金银珠宝都在这里,你当年搜刮百姓的钱财,我已经找到,现在就归还给他们!你的执念,该放下了!”
人影猛地一顿,哭嚎声减弱了些,雾气也散了些,露出里面穿着官服的虚影,他的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死死盯着我手里的木盒。“你…… 你真能把钱财还给百姓?”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 原来他的执念,不是舍不得钱财,而是怕这些钱财永远埋在暗格里,没人知道他的 “罪行”,也没人把钱财还给受苦的百姓。
“我以护世者的名义起誓,明日一早就把这些钱财分给镇里的百姓,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我打开木盒,金银珠宝在暴雨中闪着光,“你若信我,便随我去阳心堂,我会用阳灵净化符,引你入轮回,不再受怨气折磨。”
虚影愣了很久,才缓缓点头,雾气渐渐融入他的体内,他的身影也清晰了些,不再那么狰狞。我带着他返回阳心堂,此时暴雨已经小了些,周明的结界还在支撑,只是金光更淡了。“他的执念已经化解,该净化了。” 我掏出阳灵净化符,同时在心里呼唤史珍香的剑魂 —— 之前在竹海,她曾暗中相助,此刻或许能帮上忙。
突然,阳天剑发出一阵微光,史珍香的剑魂从剑里飘出来,化作一道淡红色的光带,围绕着周廉的虚影。“用你的阳心之力催动符纸,我来引导他的魂灵。”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我点头,将阳心之力注入净化符,符纸瞬间亮起金光,贴在周廉的虚影上。
金光顺着虚影蔓延,黑色的怨气一点点消散,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道白光,在史珍香的引导下,朝着天空飞去 —— 那是轮回的方向。“谢谢…… 谢谢仙师……” 周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释然。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阳光洒在朱仙镇的石板路上,暖洋洋的。我们把木盒里的金银珠宝交给李秀才,让他按账本上的记录,分给当年被周廉搜刮的百姓后代。拿到钱财的村民,有的哭,有的笑,更多的是对我们的感激。
李秀才捧着一本厚厚的名册,走到我面前,双手递过来:“守义仙师,这是中原护世会的名册,现在已经有 20 多座古镇加入了,大家都想跟着你们,一起护世,一起守住这天下的阳气。” 我接过名册,指尖拂过上面的名字,心里满是欣慰 —— 原来护世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无数人一起的努力,天下的阳心网络,正在一点点扩大。
离开朱仙镇时,镇里的村民都来送我们,老槐树下摆满了他们亲手做的点心和茶水。李秀才握着我的手说:“仙师放心,我们会好好守护阳心堂,守护这镇子,不让阴邪再靠近。” 我点头,望着远处的古宅,那里已经没有了怨气,阳光洒在 “进士第” 的匾额上,像是洗去了百年的污垢。
坐在剑上,飞离朱仙镇,我心里感慨万千 —— 之前总以为,护世就是斩尽阴邪,却没想过,有时候,化解执念比斩邪更重要。就像周廉的怨魂,不是十恶不赦,只是被执念困住,只要有人愿意帮他解开,他便能放下一切,入轮回重生。
周明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笑着说:“在想护世的意义。或许,护世不仅是守住阳气,更是守住人心,守住那些被遗忘的执念,让每一个魂灵都能得到安宁。” 周明点头,望向远方:“以后我们还要去更多地方,解更多执念,护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