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中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火光在跳动。
若小萌盘膝坐于帐中一角,闭目修炼,气息沉稳,神情安然,犹如静止的雕像。
她的身影在火光中映得柔和而冷清,秀发披散,眉宇清冷,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安静而遥远。
江承宴不自觉屏住呼吸,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唇边几缕无意间滑落的青丝上,随火光轻轻颤动。
那缕发丝掠过她唇角,轻轻浮动,让原本肃穆的神情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柔和。
江承宴下意识坐起身,撑着床沿,小心地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近。
气氛静谧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低头,伸出一只手,想要轻轻将那几缕发丝拨开——动作迟疑,却又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本能。
但还未触及。
若小萌的眼睫轻颤,忽然睁开。
那双清澈冷冽的眸子,瞬间与他对视。
空气顿时一僵。
江承宴愣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
仿佛被抓包的小孩,眼神不知该往哪儿放。
想要解释,却又一时间词穷,只能尴尬地维持着这个不该存在的姿势。
若小萌眼神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也没想到一睁眼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她本能地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噎住,神情罕见地出现了片刻空白。
两人就这样对视,气氛静止。
火光跳动,帐篷内一片死寂,只有那一缕未被拨开的秀发,还轻轻贴在若小萌唇边,像某种微妙张力的隐喻。
帐篷内的气氛还未恢复平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庞郡主,江承宴醒了吗?”
门外是副将领低沉洪亮的嗓音,带着几分试探和礼貌,却又隐隐透着急事在身的焦躁。
帐门随之被掀开,夜风灌入一缕火光,照亮了帐内景象。
副将领刚跨入一步,话还未说完,目光便定格在眼前的画面上——
江承宴正半蹲在若小萌面前,一只手还停在半空,距离她脸颊不过寸许,而若小萌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空,但又没有拒绝的意思。
那画面,就像一场情愫被撞破的静止时刻。
“呃……”副将领脚步一顿,眉毛扬了扬,干咳一声,语气暧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话音未落,他已经悄然放下帐门,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轻了几分,带着“懂得都懂”的识趣。
帐内,一阵沉默。
江承宴反应过来时,脸上的血几乎要涌出耳根。
他僵在原地半秒,忽地像被火烧到一样弹起身来,慌乱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若小萌眨了眨眼,神色淡淡,却也罕见地移开视线。
江承宴急得不知说什么好,转身便冲出帐篷,“副将大人,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副将领站在营地通道边,背着手,神色意味深长地望着远方。听见江承宴跑来,也不回头,只慢悠悠道:
“我懂的,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江承宴一时间无言,只觉得天比刚才更黑了几分。
帐篷内安静了许久,气氛也终于恢复了些许常态。
过了好一会儿,帐外传来脚步声。
“是我。”声音未落,帐门掀开,江承宴走了进来。
他身上战甲未除,但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神情也不再紧绷。
虽有疲态,却压不住那股天生的凌厉与自信。
“剩下的血鬼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零散的几只逃兵不足为惧。”
他说着,目光扫过帐中,“燃料也提炼完毕。收拾一下,就可以撤回天泽县了。”
若小萌缓缓睁眼,神识已彻底归位,气息沉稳如水。
“调查完了吗?”她问。
江承宴点了点头:“嗯,调查完了。”
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谨慎与凝重:“听说……你之前被那双巨大的眼睛冷哼一声,感知力受到冲击?”
若小萌神色未动,只道:“一点小伤,不影响。”
“那眼睛不寻常。”江承宴压低声音,“根据目前的痕迹和能量残留来看,智慧血鬼背后,很可能有高阶存在支撑。
不是普通的血鬼体系,像是某种血鬼古族的投影意志。”
他直视若小萌,“智慧血鬼已被我们斩杀,那东西估计只是远观,没有出全力。不管它是谁,已经不是我们这个层次能插手的了。”
若小萌沉默片刻,点头:“你说得对。该杀的我们杀了,该报的,如实上交。”
江承宴微微一笑:“放心,已经写好了奏报,等一会随同车队一并送往主城。”
气氛终于松缓。
“此役虽伤亡惨烈,但能活着回去的,都不算败。”
江承宴收起了之前的凝重,语气一如既往地从容,“天泽县,还需要清理余孽、安抚人心,回去之后也少不了一番折腾。”
若小萌站起身,眼神清冷:“人活着,就得折腾。”
江承宴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你这话,我喜欢。”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在无声中稍稍轻松。
随着副将一声令下,四万余名将士整编集结,旌旗猎猎,战马嘶鸣,队伍如一条钢铁长河,自战场缓缓启程,踏上归返天泽县的道路。
这一战虽胜,但人心尚未完全放松。
军中肃然有序,没有一人敢怠慢。
残余的伤员由灵车护送,炼化完成的燃料则被妥善封存,全部由军队护卫,寸步不离。
中途,队伍穿过一片浓密林带时,前锋传来异动。
“是血鬼残兵!五十余只,疑似林散流亡种!”
副将眼神一冷,当即抽刀高喝:“全灭,半个不留!”很快就解决了。
大军归营后,副将领第一时间将此次战役的战果整理成册,连夜派人呈送上报。
在那份功绩表上,斩杀智慧血鬼这一主功,毫无悬念地被记在了若小萌一人名下。
她是此次最终一击的执行者,身份本就是郡主,地位尊崇,按理毫无可争。
但当这份战果通报在内部传开后,营中还是泛起了些微波澜。
“虽说最后是她斩了那智慧血鬼,可前期的消耗也有张将军、江副将的份啊。”
“没张正启和江承宴拼到那一步,她哪有机会?”
“是啊,主功只她一人,多少显得——”
异议虽未公开上书,但营中议论并未完全压下。
对此,副将领态度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