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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的初春,已经可以嗅得到某种躁动不安的、属于新生的气息。村头那棵百年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似乎都比往年更早地萌发出了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绿意。

而真正的转折,是在一个天色灰蒙蒙的、仿佛憋着一场酣畅淋漓春雨的清晨到来的。

随着几声清脆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黎明的寂静,几个穿着褪色黄军装、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年轻战士,臂膀上那“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臂章鲜红夺目,他们骑着快马,如同旋风般冲进尚未完全苏醒的村庄,径直来到祠堂门口那片空地上。为首一人利落地翻身下马,从斜挎的绿色帆布包里取出一卷还带着油墨气味的大布告,和一小罐浆糊,“唰唰”几下,便将那布告牢牢贴在了祠堂那斑驳的外墙上。

布告上的字,斗大而醒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废除保甲制度,建立人民政权”、“实行土地改革,耕者有其田”。落款是刚刚成立的县人民民主政府。

这动静惊动了早起拾粪的老汉,惊动了正在生火做饭的妇人。很快,祠堂门口就围拢起一群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声汇成了嘈杂的声浪。不识字的,焦急地拉扯着身边看似有学问的人,催促着:“念啊,快念念,上面写的啥?”识字的人,则清了清嗓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和激动,一字一句,大声地、反复地念着布告上的内容。每念一句,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唏嘘。

紧接着,更多的队伍开进了村。不是短暂过路,而是有计划地驻扎。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并没有惊扰村民,在村口的打谷场和几片收割后的空地上,支起简易帐篷后,埋锅造饭。

战士们的脸上带着长途行军的疲惫,军装上甚至还沾着未干的泥点,但那一双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村子里,往日里那些佝偻着腰、见人就下意识想躲闪的穷苦人,那些在田地里耗尽血汗却食不果腹的佃户,那些被乡保欺压、被债务盘剥得喘不过气的人,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新的魂魄。

他们围在布告前,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不敢置信的泪光,嘴角却又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憨厚而狂喜的笑容

“天亮了!真的天亮了!咱穷棒子的天,亮了!”一个满头白发、给地主扛了一辈子长活的老佃户,挤到最前面,用那双布满老茧、如同枯树皮般粗糙的手掌,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布告上那冰冷的字迹。

旧的乡公所几乎是在顷刻间就被接管了,新的村公所很快就在祠堂里成立起来,被推选为村长的,是村里一个出了名老实巴交、但为人极其正直、在贫苦农户中很有威望的老贫农。民兵队长则是那个在多次支前工作中冲锋在前、表现出色的年轻后生。

柳映雪站在祠堂门口涌动的人群外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周围大多数人那种外露的、近乎失控的激动,但她垂在身侧的手暴露了她的内心,指节微微蜷起,用力到有些发白。她等这一刻,太久了。

新的村公所成立的第二天,就在祠堂里召开了全村大会。祠堂里挤得水泄不通,连门槛上、窗台上都坐满了人,后来的人只能站在院子里,踮着脚尖向里张望。

主持会议的是区上派来的工作组长老王,一个面容黝黑、饱经风霜,眼神却如磐石般坚定的中年人。他没有讲太多空洞的大道理,只是用最朴实的、带着乡音的语言,一条条宣布着新政权的各项政策:清算地主恶霸,讨还血债;分配土地,实现耕者有其田;废除封建婚姻制度,保障妇女权益,提倡婚姻自由……

当老王提到“妇女解放”、“婚姻自由”、“严厉打击虐待妇女行为”时,柳映雪清晰地感觉到,会场里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妇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或明或暗地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目光里,有关切,有同情,有好奇,更有一种无声的、灼热的期待。孙巧妹、赵小娥、李秀芹她们几个,特意挤坐在一起,就在离柳映雪不远的地方。她们看向柳映雪的眼神,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赖,仿佛她就是她们的旗帜,她们的先锋。

而在人群最后面,最不引人注意的阴暗角落里,李守财和高氏瑟缩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藏进墙缝里,或者就此消失。他们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听着台上一条条如同利剑般刺下的政策,尤其是关于“反对包办婚姻”、“严惩虐待妇女”、“清查隐瞒、欺诈行为”的内容,每听一句,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一下,如同打摆子。高氏死死攥着李守财那件破旧棉袄的衣角,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布料里,几乎要掐进李守财干瘦的胳膊。李守财则始终低垂着头,花白而凌乱的头发在从门缝吹进来的寒风中无助地颤动,他那原本还算硬朗的身板,如今佝偻得几乎对折,整个人像是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苍老衰败得如同深秋的落叶。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乡邻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往日那种或许还带着一点对“军属”身份的敬畏的疏远,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鄙夷、谴责,甚至隐隐带着即将爆发的愤怒。他们成了旧时代遗留下来的、不光彩的、甚至是罪恶的符号,被彻底地、无情地孤立在这片欢庆新生、充满希望的海洋之外,冰冷而绝望。

大会结束后,人群带着兴奋的议论声渐渐散去。柳映雪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原地,等工作组长老王身边围着的人稍微少了一些,才稳步走上前去。她的语气平静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组长,我是村妇救会的柳映雪。我有重要情况,关于我个人的婚姻家庭问题,需要向组织和政府反映。”

老王显然对她有所耳闻,知道她是村里妇女工作的积极分子,能力突出,风评很好。他的目光在她清瘦却异常沉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有力:“柳映雪同志,我知道你。你在妇救会的工作,做得很好。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可以到村公所来找我,或者直接到区妇联反映。记住,新政府是为人民做主的,尤其是为咱们受苦受难的妇女做主。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

“我明白。谢谢王组长。”柳映雪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但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决然和义无反顾,已经说明了一切。

回到那个如今更显破败、令人窒息的家,里面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冷的铅块。李守财和高氏像两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瘫坐在堂屋那冰冷的土炕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虚无的点,连呼吸都显得微弱。桌子上放着两碗早已凉透、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粥皮的稀粥和几个干硬的杂粮窝头,谁也没有动一口,仿佛那是什么穿肠毒药。

看到柳映雪推门进来,高氏像是被烧红的针猛地刺了一下,浑身剧烈一颤,猛地抬起头,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想说什么,也许是哀求,也许是咒骂,却最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浑浊的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过她沟壑纵横的脸颊,滴落在肮脏的前襟上。李守财则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扭曲的眼神死死盯着柳映雪,那眼神里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恐惧、走投无路的哀求、万念俱灰的绝望,以及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的、如同毒蛇信子般闪烁的怨毒。

柳映雪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两件碍眼的、即将被清除的旧物。她径直穿过弥漫着绝望和腐朽气息的堂屋,回到自己那间狭小、阴暗、却在此刻仿佛蕴含着无限力量的两屋。“咔哒”一声,她轻轻但坚决地插上了那根并不结实的木头门闩,将外面那令人作呕的一切彻底隔绝。

她点亮炕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勉强驱散了一隅黑暗,照亮了这间陋室,也照亮了她无比坚定的心。她像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般,动作沉稳而精准,从炕席底下小心抽出一卷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从墙壁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里抠出几片脆弱的信纸碎片,甚至费力地挪开那口破旧水缸,从底座一个隐秘的夹层里,取出了那份最为关键的、来自部队组织的证明材料。

她将所有这些珍藏已久、视若生命的“武器”——油布包裹的汇单存根和信件碎片,那几张按着鲜红手印、承载着姐妹情谊的证词,以及那份盖着红色印章、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证明——在炕上一一摊开,排列整齐。昏黄的灯光下,这些纸片仿佛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如同将军在决战前夜,最后一次冷静而自信地检阅他麾下忠诚且锐不可当的军队。

然后,她铺开几张好不容易才凑齐的、相对平整的纸张,那是她平日里舍不得用、仔细积攒下来的。她拿起那支顾长风留给她的、半旧的黑色钢笔,拧开笔帽,吸饱了墨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新时代的气息全部吸入肺中,化为力量。

笔尖终于落在微糙的纸面上,发出细微而持续的“沙沙”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坚定,像战鼓敲响的前奏。

“诉状”

“具状人:柳映雪,女,二十三岁,柳家沟村妇救会会长。为控告原夫李建业道德败坏、重婚遗弃,并控告李守财、高氏合伙欺诈、长期虐待一事,恳请人民政府依法调查裁决,保障妇女合法权益,维护新婚姻法之尊严……”

她的笔迹沉稳有力,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她用简洁而准确的语言,陈述了多年前与李建业那桩毫无感情基础的包办婚姻,陈述了他离家参军后,从初期寥寥数语到后期彻底音讯断绝的过程,揭露了公婆李守财、高氏明知儿子李建业早已在部队另娶首长女儿,却为了持续获取汇款和有人无偿伺候,而合伙隐瞒真相、甚至编造谎言欺骗、并在精神与生活上长期对自己进行虐待与苛责的卑劣行径。每一桩事实,每一件指控,她都清晰地标注出与之对应的、摆在炕上的物证,或者可以出面作证的人证。

她写得很慢,很用力,每一个字都仿佛不是用墨水书写,而是凝聚着她三年青春耗损的血泪,凝聚着她一千多个日夜里无边的隐忍、刻骨的仇恨和淬炼出的冰冷智慧。窗外,是新政权建立后,村庄里隐约传来的、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声响——民兵巡逻时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村民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如何分田、丈量土地时的喧哗声,还有不知谁家孩子,因为感受到大人喜悦而发出的、无忧无虑的追逐嬉闹声……这些代表着新生与未来的声音,与她笔下正在控诉的、代表旧时代黑暗与不公的文字,形成了极其鲜明、极其强烈的对照。

她知道,她此刻写的,不仅仅是一纸寻求个人解脱与公道的诉状。这是她向那个吃人的旧时代、向所有施加于她身上的欺骗、压迫与不公,掷出的、义无反顾的宣战书!也是她为自己,以及为无数像孙巧妹、赵小娥一样,曾经或仍在黑暗中挣扎的妇女,争取人格独立、婚姻自由、掌握自身命运的新生宣言!

当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落下,笔尖离开纸面,窗外深沉的墨蓝色天幕,已经悄然褪色,东方天际透出了一缕崭新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光明的金红色晨曦。那光芒,顽强地穿透破旧的窗纸,在屋内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柱,其中一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炕上那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诉状上,也柔和地照亮了柳映雪清瘦、疲惫却如同玉石般坚毅无比的侧脸,和她那双亮得惊人的、仿佛燃着幽火的眸子。

她缓缓放下笔,如同放下千钧重担,又如同刚刚执利剑劈开荆棘。她轻轻吹干纸上未尽的墨迹,小心翼翼地将诉状和炕上所有至关重要的证据,按照顺序仔细整理好,然后用一块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清气的蓝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最后,紧紧地、郑重地抱在胸前,仿佛抱着自己全部的未来和希望。

然后,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困锁了她三年青春、象征着压抑与绝望的破旧木门,毅然决然地跨了出去,将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阴暗彻底抛却。

门外,初升的朝阳正喷薄而出,万道金光瞬间洒满了大地,她迎着那温暖而充满力量的光芒,眯了眯眼,随即迈开稳定而决绝的步伐,向外走去。

她的方向,明确而坚定——区人民民主政府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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