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那根埋在土里的细绳。绳子又动了一下，幅度比刚才大了一点。
他抬手压了下去，赵刚立刻停下脚步。
两人蹲在屋檐下，离排水沟有十米远。月光照出地面的一道浅痕，是前几天新翻过的土。
“不是风。”林青低声说，“有人在碰线。”
赵刚没接话，只把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林青摆了摆手，“别动。让他们碰。”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一页，记下时间：八点零七分。然后合上本子，塞回胸口。
几分钟后，侧翼传来两下轻响——是暗哨用石子敲墙的信号。来人绕过了陷阱，没有落地。
林青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去通讯室。”
路上遇到巡逻队，林青问了一句口令，对方对答如流。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通讯室门口站着两个战士，看到林青来了，敬礼。
“今晚线路检查几次？”林青问。
“按新规定，每半小时一次。”战士回答，“上次检查是七点四十五，正常。”
林青走进屋，屋里的灯亮着。总机接口处有一圈油渍，他伸手摸了摸，指腹沾上一点黑。
“换人盯守。”他对赵刚说，“老面孔换掉，敌人认得。”
赵刚点头，出去叫人。
夜里一点十七分，警报响了。
通讯室断线。
林青正在值班室看地图，听到动静直接起身。赵刚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
林青赶到时，屋里乱成一团。接线员正拿着钳子重新搭线，脸色发白。
“几分钟前突然没信号。”接线员说，“我查了接口，被人动过。”
林青蹲下来看，接口螺丝松了一颗，线头有刮痕。和三天前一样。
“备用线路启用没有？”
“启用了，三分钟前通的。”
林青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营地东区有几盏灯亮着，像是有人在走动。
“不对。”他说，“这个时候不该有人聚集。”
赵刚也发现了，“我去看看。”
他带了两个人过去，十分钟后回来，脸色变了。
“有人说粮仓烧了。”
“什么？”
“传得挺广。说是昨夜起火，烧掉半仓米。现在好几个班都在议论。”
林青转身就走。
他们直奔粮仓。
门锁完好，林青亲自打开。进去后一盏灯照到底，三十个米缸整整齐齐排着，盖子都严实。
他掀开最近的一个，抓了把米出来。
“是满的。”
赵刚也去看了其他几个，回来点头，“全在，一分没少。”
林青走出粮仓，站在门口大声说：“都听着！粮食没丢，火也没起！谁再传这种话，按造谣处理！”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广播筒响了。
林青拿着纸条念：“线路被人动过，现在已经修好。粮食清点完毕，全部在库。所谓失火，是有人乱讲。我们已经查到线索，正在追。”
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举报箱收到新条子。”赵刚递过来一张纸，“洗衣的大嫂说，老周家昨晚有说话声，不像一个人。”
林青接过纸条看了看，“老周请假三天，到现在没归队。”
“要不要查他住处？”
“不。”林青摇头，“让他继续住。我们在外面盯。”
他叫来两个后勤兵，一个是送水的，一个是挑粪的，平时常在那一片走动。
“你们照常干活，路过他家门口多看几眼。发现什么，用暗号报。”
两人领命走了。
中午，林青召集骨干开会。
他在地上画了个时间表。
“三次异常，都在夜里十二点到两点之间。两次断线，一次触碰陷阱。再加上谣言，节奏一致。”
有人问：“我们一直防，什么时候动手？”
林青看着提问的年轻战士，“你觉得现在抓一个有用？”
“至少能杀鸡儆猴。”
“鸡杀了，猴躲进洞里，你怎么找？”林青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以为我们没反应。等他们放松，把同伙都叫出来。”
会议室静了几秒。
赵刚开口：“我建议成立应急组，每天模拟突发情况，练反应速度。”
林青点头，“你来负责。今晚就开始。”
下午，队伍开始新一轮布防调整。
通讯室加派一人，二十四小时轮岗。粮仓门口撒了薄沙，弹药房换了新锁。西门岗哨路线打乱，不再固定时间换班。
晚上七点，林青带着人在晒场贴新告示。
红纸上写着：
见生人，报岗楼；
听闲话，记清楚；
遇异常，别声张，投条子到黑箱子。
底下画了箭头，指向树上的举报箱。
八点整，第一张新纸条被塞了进去。
赵刚取出来看，递给林青。
纸条上写：老周回来了，天黑进门，没点灯，屋里有咳嗽声，像两个人。
林青看完，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
“今晚继续守。”
他回到指挥所，翻开举报记录本，把今天所有信息标在地图上。
三点一线：排水沟、通讯室、老周家。
赵刚进来汇报：“应急组演练完成。接到假警报后，平均响应时间缩短到四分钟。”
“还不够快。”林青说，“敌人不会给我们四分钟。”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林青看着地图，“等他们再动一次。”
夜里十一点，林青还在值班室。
赵刚进来，手里拿着巡逻日志。
“四个重点区都查了，没问题。但老周家，灯灭前有咳嗽声，和纸条写的一样。”
林青抬头看他。
“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两人没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
林青站起身，走到桌边重新看了一遍布防图。
他的手指停在老周家的位置。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值夜的战士。
“报告！西门岗哨发现情况！有人试图剪铁丝网，被惊走，留下一只鞋！”
林青立刻拿起步枪。
赵刚拦住他，“你不能去。这是调虎离山。”
林青停下。
“你说得对。”
他坐回椅子，对战士说：“把鞋收好，别碰脚印。通知应急组，按预案行动。”
战士跑出去。
林青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九点五十三分，西门试探性破坏，留鞋一只，尺寸偏小，非制式军鞋。
写完合上本子。
赵刚站在旁边，“他们开始急了。”
“不是急。”林青说，“是按计划走。断线、放谣、试陷阱、剪铁丝网——一步步来。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极限。”
“下一步是什么？”
林青看着地图上几个标记点，突然开口：“通讯、粮仓、弹药、岗哨……全是命脉。但他们还没碰最核心的。”
“你是说指挥部？”
林青没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外面很黑，只有几处岗哨亮着灯。
远处老周家的方向，有一扇窗户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