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夕阳的余晖将那面绣着“汉”字的赤红大旗染得愈发炽烈,猎猎风响里,还夹杂着未熄的烽火星子与伤兵的低吟。
潼关,这座扼守着关中与中原咽喉的雄关,此刻正被一股惶惶不安的气息笼罩着。
关外尘土飞扬,十万魏军的旌旗歪歪扭扭地插在关墙之上,不少士卒瘫坐在城垛边,甲胄上的血污干涸成了暗褐色,手里的长枪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关内的校场上,更是一片狼藉,丢盔弃甲的士兵随处可见,篝火旁,有人捧着干瘪的麦饼,却难以下咽,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惧。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映得司马懿那张素来沉稳的脸庞,也添了几分疲惫。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帐内一众面色凝重的魏将,终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我们终于逃离长安,并为大魏留下了十万兵马,没有全军覆没。”
帐下,司马昭身形一振,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问道:“父亲,我们驻守潼关吗?”
司马懿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帐中悬挂的舆图上,指尖在“潼关”二字上重重一点,沉声道:“潼关本有守军一万,我再留下二万,凑足三万兵马。张辽、徐晃!”
“末将在!”两道雄浑的声音同时响起,张辽手持虎头湛金枪,徐晃手持开山斧,二人跨步出列,甲胄碰撞之声清脆,却难掩眉宇间的沉重。
“你二人皆是我大魏宿将,沙场经验丰富。”司马懿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二人,“此守潼关,能守则守,务必迟滞汉军的脚步。若是实在抵挡不住,不必硬拼,即刻向函谷关撤退,在函谷关再设防线,继续阻挡汉军。记住,你们的任务,是为陛下迁都邺城,赢得足够的时间!”
张辽与徐晃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凛然之色,二人再度拱手,沉声应道:“末将领命!”
话音落下,二人转身出帐,帐外很快传来了他们整顿兵马的号令声,短促而有力,却透着一股悲壮。
司马懿的目光又转向帐下另一侧,张合手持一柄丈八长枪,面色冷峻,陈泰一身儒将打扮,眉头紧锁,王双膀大腰圆,掌中流星锤沉甸甸地坠在腰间,三人皆是魏军之中的骁勇之辈。
“张合、陈泰、王双!”
“末将在!”三人齐声应道。
“函谷关本有一万守军,你三人再领二万兵马,总计三万,驻守函谷关。”司马懿的声音愈发低沉,“函谷关乃洛阳门户,地势险要,你们要尽最大可能阻挡汉军,万万不可让他们轻易越过函谷,直逼洛阳!”
张合三人抱拳,语气铿锵:“末将定不负都督所托!”
安排完这两道防线,司马懿紧绷的脊背微微松弛了些许。
他知道,张辽、徐晃、张合等人,皆是忠勇之士,有他们驻守关隘,纵使汉军势大,也能拖延些时日。
他抬眼看向帐外,夜色渐浓,星子稀疏,心中却是一片焦灼。洛阳那边,怕是早已乱作一团了。
“司马昭、司马昂、孙炼、卢毓、胡遵、傅嘏、孙礼、王观!”司马懿沉声喝道。
帐下,司马昭等一众文臣武将纷纷出列,躬身听令。
“尔等随我率六万魏军,连夜向洛阳出发!”司马懿一甩衣袖,语气果决,“长安已失,关中难保,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洛阳,辅佐陛下迁都,以图后计!”
“遵命!”众人齐声应和。
片刻之后,潼关之外,六万魏军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火把连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在夜色中向着洛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踏碎了寂静的夜,也踏碎了无数魏军士卒心中的希望。
他们不知道,这一路奔逃之后,等待大魏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
与此同时,洛阳皇宫,太极殿东堂之内,烛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曹叡身着龙袍,面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之上,手中紧紧攥着几份军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份来自陈仓的失陷战报,那份来自长安的溃败急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跪坐的一众文武大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前几日大都督司马懿就劝我迁都邺城,今日长安就丢失了,连司马懿也不能阻挡,蜀汉军队真的这么厉害吗?”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司空陈群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朝服,拱手奏道:“陛下,臣以为,若是连司马懿大都督都守不住长安,那便是蜀汉军队确实强劲,其锋芒之盛,远超我等预料。请陛下按大都督的建议,立即迁都邺城,以河水(黄河)为天险,阻挡汉军的兵锋。邺城地处河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实乃暂避锋芒的上上之选啊!”
陈群的话音刚落,司徒王朗便猛地站起身,须发皆张,厉声反驳道:“陛下不可!司马懿大都督领兵二十五万去迎敌,如今损失了十五万,仅率六万兵马在回洛阳的途中,却妄言迁都,分明是他领兵不力,没有尽力抵挡蜀汉军队!臣以为,应削去他的大都督之职,治其兵败之罪,再另选良将,镇守洛阳,抵御汉军!”
王朗素来刚直,此刻更是义愤填膺,只觉得司马懿此举,乃是怯战避敌,丢尽了大魏的颜面。
太尉华歆闻言,连忙出列,对着曹叡躬身道:“陛下,司徒此言差矣。今蜀汉军队势大,其军中有连弩、加农炮等神兵利器,我大魏将士纵使奋勇杀敌,也难与之抗衡。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削去司马懿大都督之职,怕是无人能再担此重任。臣以为,可按司马懿的意思,迁都邺城,同时令他退回洛阳后,坚守此城,为陛下迁都争取时间。”
侍中刘晔也附和道:“太尉所言极是。陛下,臣还收到消息,东南方面,青徐大都督曹真也惨败于蜀汉,如今已退守许昌。蜀汉的其它几支军队,正从沿海向内地进发,他们也一样配备了连弩、加农炮、电报机等军械,攻势迅猛,青、徐二州怕是也难以久守。如今之计,唯有退到邺城,据河而守,再徐图恢复之计啊!”
殿内的文武大臣们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迁都避祸,一派坚持坚守洛阳,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曹叡坐在龙椅上,听着耳边的争吵声,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看向殿外,夜色深沉,皇宫的宫墙巍峨,却仿佛再也挡不住那来自关中的汹汹兵锋。
他想起了曹操当年一统北方的雄姿,想起了曹丕建立大魏的意气风发,而如今,他这个大魏皇帝,却要面临迁都逃亡的窘境。
良久之后,曹叡终于疲惫地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争论,声音沙哑地说道:“既然众卿都建议迁都,那就迁吧。”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开始下达命令:“许褚!”
“臣在!”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虎卫将军许褚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手中的大刀寒光闪闪,正是曹叡最信任的贴身护卫。
“你负责保护宫里的搬迁事务,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宫中珍宝,皆要妥善护送,不得有任何差池!”曹叡沉声道。
许褚抱拳,声如洪钟:“臣遵命!”
“夏侯儒!”
“臣在!”掌管禁军骑兵的骁骑将军夏侯儒出列应道。
“你负责保护百官的搬迁,清点朝中官员家眷,组织车队,分批向邺城出发,务必保证百官的安全!”
“臣领旨!”
“高堂隆!”
“臣在!”御史中丞高堂隆躬身听令。
“你负责世家大族的搬迁,洛阳城内的世家豪族,皆是大魏的根基,晓谕他们,随陛下迁都邺城,朝廷会给予妥善安置。若是有不愿搬迁者,强行押送!”曹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高堂隆心中一凛,连忙应道:“臣遵命!”
安排完这些,曹叡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殿外,一字一句地说道:“传令司马懿,退回洛阳后,坚守洛阳,如再有损失,一并治罪!”
“喏!”一名传令兵快步出殿,跨上快马,向着潼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旨意下达,洛阳城顿时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十月二十二日,天刚蒙蒙亮,洛阳的城门便被尽数打开。
最先行动的是皇宫的队伍。
数千名虎卫禁军手持长矛,在前面开道,随后是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的车厢用丝绸包裹着,车窗上挂着精致的流苏,里面坐着的,皆是后宫的嫔妃。
曹叡登基后,大肆选妃,此时后宫妃嫔众多,光是有封号的,就有数十人,更不用说那些没有封号的才人、美人,加起来足有一万多人。
这些嫔妃们,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车厢内,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嗔与啜泣声。
有的嫔妃抱着自己的梳妆盒,哭得梨花带雨,生怕颠坏了里面的金银首饰;有的嫔妃则一脸惶恐,探出头看向窗外,看着洛阳城熟悉的街道渐渐远去,眼中满是迷茫。
皇子公主们的马车紧随其后,年幼的皇子哭闹不止,宫女太监们手忙脚乱地哄着,场面一片混乱。
再往后,是朝中百官的车队。
官员们身着朝服,骑着马,跟在自家的马车旁边,脸上满是愁容。
他们的家眷们坐在马车里,有的在低声议论着迁都后的日子,有的则在默默流泪。
洛阳城内的世家大族们,也被迫行动起来。
一辆辆满载着金银财宝、古籍字画的马车从深宅大院里驶出,家丁们扛着沉重的箱子,累得气喘吁吁。
一些世家子弟骑着马,跟在车队后面,看着自家的府邸,眼中满是不舍。
最苦的,还是洛阳城内的百姓。
朝廷下令,凡是愿意跟随迁都的百姓,皆可随军前往邺城,朝廷会提供粮食。一时间,数十万百姓拖家带口,涌入了迁徙的队伍。
老弱妇孺坐在板车上,青壮年则背着行囊,牵着牛羊,跟在大军的后面。
整个迁徙的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数十里。
马车的轱辘声、百姓的哭喊声、牲畜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悲凉的迁都之歌。
曹叡坐在銮驾之中,撩开车帘,看着窗外这支庞大而混乱的队伍,心中一片悲凉。
他知道,这一走,洛阳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而此刻的长安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汉军的旗帜插满了长安的城头,街道上,汉军士卒井然有序地巡逻着,百姓们虽然还有些惶恐,但看着这些秋毫无犯的汉军,心中的惧意也渐渐消散了些许。
曾经的长安太守府,如今成了汉军的临时指挥所。
府衙之内,正堂之上,诸葛亮身着丞相官服,手持羽扇,端坐在主位之上。
他面容儒雅,目光平和,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征战后的疲惫。
左右两侧,文武众将分列而坐。
赵云一身银甲,白袍上沾着些许尘土,却依旧英气逼人;马超身着狮盔兽带,面容刚毅,眼中还带着一丝未熄的战意;魏延、姜维、马岱、张翼等将领,皆是一身戎装,神色肃然。
下首之处,诸葛果一身素衣,气质清雅,她站在张苞身侧,目光平静地看着堂上众人。张苞身着紫花罩甲,手持极品丈八蛇矛,腰间悬挂着龙泉宝剑,英武不凡。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经过连日的征战,汉军终于攻克了长安,这无疑是一场大胜。
诸葛亮轻轻摇了摇羽扇,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今承陛下洪福,我等终于攻克长安,恢复关中故地。我已令电报女兵向成都的陛下汇报战果,相信陛下得知此讯,定然龙颜大悦。”
话音落下,堂内众将皆是面露喜色,纷纷拱手道:“皆赖丞相运筹帷幄!”
诸葛亮微微颔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长安既下,下一步该如何进兵,诸位有何高见,不妨各抒己见。”
赵云率先站起身,拱手奏道:“丞相,末将认为,我军新胜,士气如虹,应当趁势推进,渡过潼关,攻取洛阳。如此一来,便可直捣曹魏腹地,早日光复汉室!”
马超紧接着起身,声如惊雷:“子龙将军所言极是!我军士气正旺,兵锋锐利,应一鼓作气,攻取潼关、函谷关,进取洛阳。曹魏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只要我军乘胜追击,定能一战而定中原!”
魏延、姜维、马岱、张翼等将领也纷纷起身附和,他们皆是沙场骁将,渴望着乘胜追击,再创战功。
“丞相,末将附议!”
“我等愿为先锋,直取洛阳!”
众将的声音慷慨激昂,震得堂内的梁柱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诸葛亮微微颔首,目光却转向了下首的女儿诸葛果,温和地问道:“明慧,你素有谋略,此事你有何看法?”
诸葛果闻言,缓步上前,对着诸葛亮躬身一礼,随后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众人,声音柔和却条理清晰:“丞相,诸位将军,如今我军连续作战了一个多月,虽然士气高昂,但人马皆已疲惫。洛阳乃关中重镇,收复不易,若是急于进兵,恐有后顾之忧。依女儿之见,宜休整数日,待兵马恢复元气,粮草军械补充完毕,再一鼓作气,进攻洛阳,方为稳妥。”
诸葛果的话音落下,堂内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众将皆是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们只想着乘胜追击,却忽略了大军连续征战的疲惫。
张苞见状,也站起身,对着诸葛亮拱手道:“丞相,末将认为明慧之言有理。其一,我军将士连续征战月余,早已疲惫不堪,战马也急需休整,若是强行进军,怕是会战力锐减;其二,连续作战之后,我军的军械损耗极大,末将方才查验过,回收的连弩箭矢和加农炮铁弹,有八成已经不能使用,急需补充。末将以为,应当在长安建立工坊、学院,矫正箭矢、回炉重炼铁弹,以备以后长期作战使用。”
张苞的话语,句句切中要害。
众将皆是沙场老将,自然明白军械充足的重要性。
连弩和加农炮,乃是汉军的制胜法宝,若是没了箭矢和铁弹,这些神兵利器,便与废铁无异。
诸葛亮听着二人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他轻轻摇了摇羽扇,沉吟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既如此,传令下去,大军在长安休整十日。在此期间,令后方工坊加急运送军械粮草前来,同时在长安就地建立临时工坊,由随军工匠负责矫正箭矢、重炼铁弹。待后方军械补充好,大军恢复战斗力之后,再行攻取洛阳!”
“谨遵丞相号令!”众将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太守府。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进府衙,落在诸葛亮的羽扇之上,也落在张苞那身紫花罩甲之上。
关中大地,终于重回汉室怀抱,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函谷关与潼关之外,悄然酝酿。
曹魏的迁都之路,布满了坎坷,而汉军的北伐之途,也依旧漫长。
但张苞看着堂内众志成城的众将,心中却是一片笃定。
有这群忠勇之士相伴,有这神兵利器相助,光复汉室,重振炎汉雄风,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