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雪地里颠簸前行，车窗外的雪花越来越密，远处的山峰渐渐被白色覆盖，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陆霆琛握着方向盘，眉头始终皱着——越是靠近雪山，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
到达护林站，在护林员的带领下，他们终于抵达雪山北麓牧场。
车子刚驶进村庄范围，就能看到成片的土坯房错落分布在山脚下，屋顶大多覆盖着蓝色铁皮，在风里微微晃动，发出 “哗啦” 的轻响。
村口的空地上，几头牦牛甩着尾巴，低头啃着稀疏的牧草，看到陌生车辆驶来，纷纷抬起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鼻孔里喷出白色的雾气。
路边的矮墙上，挂着晾晒的牦牛肉干，风一吹，带着咸香的味道飘过来。几个穿着藏袍的孩子躲在自家院门后，探出小脑袋好奇地张望，一旦与陆霆琛等人的目光对上，就立刻缩回屋里，只留下一道门缝。
陆霆琛将车停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这棵树的树干粗壮，枝桠上还挂着许多绳结，显然是村民们用来祈福的。
他和苏晚率先下车，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位穿着藏袍、头发花白的老人背着竹筐从旁边的土路上走过，竹筐里装着刚采的野菜，叶子上还沾着泥土和雪粒。
老人的藏袍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系着一根牛皮绳，绳上挂着一把小巧的藏刀。
苏晚快步上前，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阿爷，您好，我们是从清河来的，想向您打听个人，您最近见过这个人吗？”
她说着，从背包里拿出高振国的照片，双手递了过去。
老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苏晚和陆霆琛一眼，缓缓接过照片。他眯着眼睛，凑到眼前看了半天，又用粗糙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照片上的人脸，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 三天前的傍晚见过。他在村口的杂货店买了面包和矿泉水，还向我打听进山的路。”
陆霆琛心中一动，上前一步，“阿爷，您还记得他当时有没有跟其他人一起？比如…… 一位中年阿姨？”
老人想了想，笃定地摇了摇头：“就他一个人，背着个黑色的大背包，看起来沉甸甸的，走路都有点晃。不过我听杂货店的卓玛说，他后来找了扎西当向导，给了扎西不少钱，让扎西带他去深山里。”
“扎西？” 苏晚追问，“阿爷，您知道扎西住在哪里吗？我们想找他问问情况，担心朋友在山里遇到危险。”
老人指了指村东头最里面的一栋房子，那房子的院墙是用石头垒的，比其他人家的更高一些，门口还拴着一头黑色的牦牛：“扎西就住那间蓝顶房子，他是村里的牧民，平时靠放牧和给人当向导过活，大概三十岁左右，说话声音沙哑得很。你们找他的时候别太急，他性子闷，对外人也不怎么热络，你问一句，他才肯答一句。”
谢过老人后，陆霆琛和苏晚朝着村东头走去。
路上遇到几位村民，有的在院子里劈柴，有的在给牦牛添草料，看到他们两个陌生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戒备，没人主动开口打招呼。
苏晚悄悄对陆霆琛说：“村民都说只看到高振国一个人，那妈呢？高振国不可能把她单独留在外面，难道是藏在其他地方？”
陆霆琛眉头紧锁，低声回应：“肯定有问题。高振国对妈看得很紧，不可能单独进山，说不定是他提前把妈藏在了某个地方，自己先找好藏身点，再回去接人。也有可能…… 他用了什么手段，让村民没注意到妈的存在。”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赵鹏带着两名队员从村西头回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营长，我们在杂货店打听了，老板卓玛说三天前确实有个跟高振国长得一样的人来买过东西，还说要找向导去鹰嘴崖方向，卓玛劝他说鹰嘴崖最近风雪大，容易迷路。后来就去找了扎西。卓玛还说，那人买东西的时候，一直盯着窗外，好像在防备什么，看起来很紧张。”
“看来高振国确实出现过雪山。” 陆霆琛沉声道，“赵鹏，你带队员回车上等着，我和苏晚去找扎西看看，能不能让他带我们进山。”
赵鹏点头，带着队员转身离开。陆霆琛和苏晚继续往村东头走，很快就到了扎西家的门口。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音，像是在敲打金属。苏晚轻轻推了推院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响声，在安静的村庄里格外明显。
院子里，一个男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锤子，敲打一根生锈的牧杖。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袍，袖口和裤脚都磨出了毛边，皮肤黝黑粗糙，像是长期被风吹日晒，脸上没什么表情，颧骨很高，嘴唇干裂，嘴角还沾着一点黑色的烟灰。
听到院门响动，他抬起头，露出一双不大的眼睛，眼神平静无波，声音果然像老人说的那样沙哑：“你们找谁？”
“我们找扎西，想请他帮忙带我们进山，找一个叫高振国的人。” 陆霆琛拿出高振国的照片，递了过去。
扎西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他们进屋。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炕、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
扎西给他们倒了碗热茶，沙哑地说：“高振国之前找我当向导，说想要找一处地形复杂，容易躲藏的地方。他给了我五百块钱，我带他去了鹰嘴崖，之后他就让我先回来了。”
陆霆琛接过茶杯，手指不经意间碰了碰扎西的手 —— 没有牧民常年握牧杖留下的老茧，反而有些粗糙的划痕。
他不动声色，问道：“你知不知道高振国在鹰嘴崖的哪个具体位置？你走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扎西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我走的时候挺正常的，没发现什么。”
他眼神自然，没有躲闪，语气也很平静。
陆霆琛又问：“你带他走的路线，平时牧民常走吗？有没有什么危险路段？”
“都是常走的路，就是半山腰有个岔路口，左边山谷风大，容易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