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春天,这事儿在宫里热闹了小半年,胤禛和清仪挑来选去,最后定下了富察家的嫡女。那姑娘清仪见过几次,模样端正,性子温婉,难得的是眼神清明,说话做事都透着股稳妥劲儿。
“皇额娘觉得好,儿臣便觉得好。”弘晖听清仪说了人选,只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清仪看着他已显沉稳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当年那个趴在她膝头听故事的小团子,转眼就要成家了。
“晖儿,”她温声道,“夫妻相处,贵在同心,你是太子,肩上的担子重,身边更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弘晖认真点头:“儿臣明白。”
大婚那日,整个紫禁城都挂满了红绸,弘晖穿着杏黄色太子吉服,牵着凤冠霞帔的太子妃富察氏,一步步走过长长的宫道。礼乐声里,清仪坐在胤禛身侧,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胤禛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礼成后,清仪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对同心玉佩赠给新人,玉佩是她用温养了数年的灵玉雕的,刻了简单的平安符文。
“这玉佩你们一人一块,”她温声对太子妃说,“望你们夫妻同心,携手并进。”
富察氏恭恭敬敬接过,声音清柔:“儿臣谢皇额娘厚赐,定当谨记教诲。”
胤禛则给了弘晖一句话:“治国如持家,皆需用心,望你日后为君,不忘今日为民之心。”
“儿臣谨记。”
宴席热闹得很,灵韵几个都围着新嫂子说话,富察氏性子好,问什么答什么,没一会儿就和几个小姑子小叔子熟络起来,清仪远远看着,心里那点不舍渐渐化作了欣慰。
转眼两年过去,这日清仪正在灵园里看灵汐画画,苏培盛乐呵呵地跑进来:“皇后娘娘,太子妃有喜了!”
清仪手里的茶杯顿了顿,随即笑了:“几个月了?”
“太医说,快三个月了,胎象稳得很!”
消息传到养心殿,胤禛批折子的笔都停了停。他抬头看向苏培盛:“太子知道了吗?”
“太子殿下正往毓庆宫去呢!”
胤禛放下笔,起身也往毓庆宫走,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前世,前世弘晖没活到大婚,更别说有子嗣了,这一世……
他脚步加快了些,毓庆宫里已经聚了一屋子人,弘晖扶着太子妃坐在榻边,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灵韵正给嫂子把脉,嘴里念念有词:“脉象滑而有力,定是个健壮的小侄子!”
“也可能是小侄女。”灵汐凑过来,小手轻轻摸了摸太子妃的肚子,“侄女好,侄女乖。”
弘暟站在一旁,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以后我教他功夫!”
满屋子人都笑了,胤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走到清仪身边,低声问:“怎么样?”
“都好。”清仪笑着看他,“你要当皇玛法了。”
胤禛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看向弘晖和太子妃,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受,这一世,他真的什么都有了。
又过了大半年,皇长孙在秋日里平安降生,小家伙哭声洪亮,接生的嬷嬷抱出来时直说:“听听这嗓门,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清仪抱着襁褓里的小孙儿,看着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心里软成一片,胤禛站在她身边,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那小手立刻攥住了他的手指。
“有劲儿。”胤禛笑了。
弘晖给孩子取名永琏,取琏为宗庙礼器之意,小家伙满月那天,宫里又热闹了一回。清仪发现,这孩子格外亲近她和胤禛,每次抱他,他都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不哭不闹,有次胤禛抱着他批折子,小家伙居然安安静静睡了半个时辰。
“这孩子,”清仪轻声道,“好像能感应到咱们身上的灵气。”
胤禛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孙儿,眼神柔和:“像他阿玛小时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孩子们各自有了自己的路。灵韵的济安堂成了京城口碑最好的医馆。她不仅坐诊,还开始着手编写医书,把清仪教她的那些药理知识和自己行医的经验都记下来。
“皇额娘,”她有次拿着书稿来找清仪,“您帮我看看,这样写对不对?”
清仪翻了几页,点点头:“写得很好,不过有些方子里的药材,可以注明替代品,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人参灵芝。”
灵韵认真记下:“儿臣明白了。”
弘昀在钦天监越待越出色,他不仅精于观测,还结合阵法知识,改进了几样观测仪器,有次预测到京畿地区将有连续阴雨,他提前建议疏浚河道,果然避过了一场小涝,胤禛在朝堂上夸了他几句,下朝后弘昀耳朵红了一整天。
弘暟开始正式习武学兵法,教他的师父是胤禛特意从军中挑的老将,第一堂课回来,小家伙就嚷嚷:“师父说我有天赋!就是坐不住!”
清仪笑着戳他额头:“那你就好好坐着学,为将者,不光要勇,还要有谋。”
灵汐渐渐展露出在音律和绘画上的天赋。她的琴技越发精湛,偶尔弹奏时,连清仪都会静心聆听,画的画也灵秀,尤其擅长花鸟,笔触虽稚嫩却生动,有次她画了幅灵园的秋景,胤禛看了,特意让人裱起来挂在养心殿。
“咱们汐汐以后定是个才女。”他笑着说。
这年秋天,宫里办了场家宴,宴后,胤禛和清仪屏退众人,并肩走在宫墙上,夜风微凉,星河满天。
“清仪,”胤禛忽然开口,“朕有时候想想,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是什么。”
清仪侧头看他。
“不是登基为帝,不是开创盛世,”胤禛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是娶了你,有了他们。”
月光下,他的眼神认真得让人心颤,清仪笑了,靠进他怀里:“我最近也有种感觉,这个世界,对我已经没有排斥了,反而有种圆满自在的感觉,或许……”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或许我所谓的飞升,未必是要离开这里。”
胤禛手臂一紧:“什么意思?”
“就是……”清仪想了想,“可能我的道,就在这里完成了,守护这片山河,看着孩子们长大,和你一起慢慢变老,这就是我的修行。”
胤禛沉默良久,才低声说:“无论你去哪里,朕都随你。”
这话说得很轻,却重如誓言,清仪抬头看他,见他眼中映着漫天星光,也映着她的影子。
“我不走,”她轻声说,“这儿有我的家,我的道,我舍不得的人,我能去哪儿?”
胤禛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宫墙下,紫禁城的灯火星星点点,远处隐约传来灵汐练琴的声响,悠扬婉转。
“对了,”清仪忽然想起什么,“永琏前日抓周,抓了本书和一支笔。”
胤禛笑了:“像他阿玛。”
“灵韵说她的医书初稿快完成了,想请我写序。”
“那你可得好好写。”
“弘昀前几日改良的浑天仪,钦天监那边说比西洋进贡的还好用。”
“咱们的儿子,自然出色。”
两人一句一句说着家常,就像世间最寻常的夫妻,夜渐深了,星河愈发明亮,清仪感受着体内缓慢流转的灵力,感受着那股源源不绝的温和愿力,感受着身边人掌心的温度。
她穿越千年而来,本以为只是匆匆过客,却没想到,在这里扎了根,生了枝,开了花,或许这就是天命,她的天命,他的天命,他们一家人的天命。
“回去吧,”胤禛牵起她的手,“夜深了。”
“嗯。”
两人并肩走下宫墙,身影在月光下依偎在一起,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