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婆隐踪
孙老板的暴毙和周家孩子的怪病，像两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河湾镇激起了层层涟漪。尤其是“毒花杀人”的传言，经过口耳相传，变得越发离奇恐怖，镇上人家几乎谈“花”色变，连带着镇南花圃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
派出所里，贺强压力巨大。两起事件，一条人命，线索却缥缈得很。他派去调查“送花老婆婆”的民警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既在情理之中，又让人失望。
据周家的门房回忆，大概半个月前，确实有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服、挎着个旧篮子的老婆婆来过周家，说是卖花。篮子里就放着那盆蓝色的花，看着稀奇，周老爷子一眼就相中了，也没多问就买下了。那老婆婆低着头，话不多，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乡下卖花的，没人在意她的长相和来历。
孙家药材铺的工人也证实，前几天有个类似打扮的老婆婆来卖过一些草药根茎，临走时非要送老板一个香囊，说是能安神助眠。孙老板闻着香味特别，也就顺手收下了。
邻居们也有零星几人见过这么一个老婆婆在附近出现过，但都描述模糊——“就那样吧，老花农的样子”、“没太注意”、“低着头，没看清脸”。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老花婆，悄无声息地来了，投下致命的“礼物”，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镇子的街巷之中。
“查！重点查镇子附近所有会种花、尤其是会种稀奇品种的花农！”贺强对着手下民警下令，语气带着焦躁，“特别是独居的、年纪大的老婆婆！”
范围似乎缩小了，但河湾镇周边以种花为生的农户也不少，逐一排查需要时间。
就在民警们准备出动时，李廷赶到了派出所。他听到了调查结果，并不意外。
“贺队，”李廷开口道，“如果凶手真是精心策划，她必然不会轻易暴露行踪。常规排查恐怕难有收获。我们或许该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贺强现在对李廷的建议极为重视。
“花。”李廷吐出两个字，“那种蓝色的毒花，称之为‘醉梦蓝姬’，绝非普通花农能培育。它需要特殊的环境、土壤，甚至可能是一些失传的古法。凶手要么是偶然得到了种子或植株，但更可能是自己耗费心血培育出来的。”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这样的爱花之人，尤其是能培育出如此奇花的人，绝不会只种一盆。她一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隐蔽的苗圃或花房。而且，她对自己培育出的‘杰作’，很可能有一种偏执的占有欲和炫耀心理。”
贺强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非要找到那个‘老婆婆’，而是可以先找到种那种蓝花的地方？”
“对！”李廷点头，“找到花圃，很可能就找到了人。这种花特性鲜明，香气特殊，只要靠近，不难辨认。”
“可是……镇子周边花圃那么多，我们怎么知道哪一家有？”贺强又犯了难。
李廷沉吟片刻，道：“这种花性喜阴寒湿凉，畏强光直射，对土壤要求也极苛刻。河湾镇阳光充足，大面积的花圃都是为了供应鲜花，多种植喜光花卉。能满足‘醉梦蓝姬’生长条件的，必然是阴蔽、潮湿、可能靠近水源且不为人注意的地方。”
他看向贺强：“我们或许可以问问镇上的老人，或者资深的药农，附近有没有符合这些条件的、废弃的园子或者特别隐蔽的角落。尤其要留意……那些原本就擅长种植稀奇品种、又性格孤僻的人。”
贺强立刻明白了李廷的暗示。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苏婆婆。
苏婆婆是河湾镇有名的怪人。住在镇子最南边靠近河湾的一片偏僻林地旁，独自守着一个不大但据说种满了奇花异草的老园子，脾气古怪，从不允许外人进入她的花圃。镇上关于她的传言不少，有说她懂妖法的，有说她种的花能通灵的，但大多敬而远之。
她会种毒花吗？她和周家、孙家有什么过节？
“走！”贺强猛地站起身，“去苏婆婆家看看！就算不是她，她这种懂行的人，说不定也能提供点线索！”
贺强带着李廷和两名民警，立刻驱车前往镇南。越往南走，房屋越稀疏，道路也变得颠簸起来。最终，他们在一条小河边看到了一圈歪歪扭扭的竹篱笆，围着一片看起来荒芜又茂密的园子。一间低矮的旧瓦房坐落在园子一角，炊烟寥寥。
这就是苏婆婆的家。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草混杂的浓郁气息，但与镇南花圃的香甜不同，这里的香气更加复杂，甚至带着几分药草的清苦和某些难以形容的、隐隐令人不安的异香。
贺强上前敲那扇薄薄的木门，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和一个沙哑警惕的声音：“谁啊？我这儿没东西卖！快走！”
“苏婆婆，我们是派出所的，有点事想向您打听一下。”贺强尽量让语气缓和。
里面沉默了一下，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干瘪、满脸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婆婆探出半张脸，冷冷地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派出所？找我一个老婆子打听什么？”她的目光扫过贺强和李廷，带着明显的排斥。
“婆婆，想问问您，最近有没有见过一种蓝色的花，花瓣很特别，香味很浓……”贺强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地试图透过门缝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苏婆婆的瞳孔似乎微微缩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道：“蓝色的花多了！我这儿没有！没见过！快走快走！”说着就要关门。
就在这时，一阵河风吹过，将园子深处的气息卷了过来。李廷的鼻子微微一动，从那复杂的气味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熟悉、却又更加浓郁的甜腻妖异之香——正是“醉梦蓝姬”的味道！而且不止一株！
“婆婆，”李廷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您园子东南角，靠近水缸背阴的地方，种的就是‘醉梦蓝姬’吧？而且长势很好，至少有三株以上开了花。”
苏婆婆正要关门的动作猛地僵住了！她霍然抬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震惊地看向李廷，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惊慌！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醉梦蓝姬！我听不懂！”她失口否认，但语气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
贺强和民警们瞬间警惕起来！李廷说中了！
“苏婆婆，请您配合调查，我们需要进去看看。”贺强的语气严肃起来，上前一步。
“不准进！我的园子不准外人进！”苏婆婆突然激动起来，用干瘦的身体死死抵住门，声音尖利，“滚！都给我滚！”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几乎等于不打自招！
贺强不再犹豫，示意民警准备强制开门。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园子深处，那异香传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却急促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快速拖动隐藏。
李廷和贺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她还有同伙？或者，她在隐藏什么？
这个看似孤僻的老花婆，她的园子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