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发现长沙空虚时,屯兵临湘的宋谦、凌统已挥师来攻。
若非张文远尚存半分良心,予他两日应变之机,此刻长沙恐已易主!
“奉孝先生切勿动怒!”
赵云勒马回望郭嘉,温声劝慰道,
“兵机贵在迅捷,文远将军如此行事,必是洞察了常人难觅的战机。
虽时日紧迫,但终究未误大事!”
郭嘉长呼一口气,微微颔首。
所幸他临机应变,闻讯即刻与赵云、太史慈率军疾驰长沙,途中与宋谦部偶遇交锋,击退敌兵后继续挥师城下。
无论如何,眼下危机暂解,总算有惊无险!
城门洞开,
接替张辽防务后,
赵云与太史慈引两万兵马再入长沙。
安营方毕,众人连茶盏都未及捧起,便匆匆登城巡视防务。
细察之下,郭嘉眉头渐舒——
张辽镇守期间,倾力加固城防,不仅城墙拔高近五米,滚木礌石、箭矢弩械更是堆积如山。
这般森严壁垒,莫说残局,称其为铁壁亦不为过。文远将军真乃神人也!”
太史慈抚过垛口箭垛,由衷叹道,
“以此雄城,纵使宋谦兵力倍增,我等亦能稳若磐石!”
“固守终非上策。”
郭嘉摇头沉吟,
“宋谦素性怯懦,往日即便长沙空虚,以其畏首畏尾之态,恐我军全员入驻时他尚在踌躇。
此番果断进兵,必是帐下凌统献策无疑。”
“先生明鉴。”
赵云摩挲下颌附和,
“昨日阵前那员冲锋小将,观其身手当是凌统。
此等悍勇之将,决断胜过宋谦倒也寻常。
只是其父凌操已降,他却执意相逼,实教人费解。”
“无非是被人蒙了心窍。”
郭嘉苦笑间道出缘由,
“凌统字公绩,吴郡馀杭人,年少任侠胆气过人。
其父被擒时他年方十五,孙权却破格擢为别部司马,许其继统旧部。
这少年确也争气,沙场骁勇、礼贤下士,轻财重义颇具国士之风——莫说江东,遍观天下亦属难得。”
“诚如先生所言。”
太史慈忽然插言,
“这般人物与文和先生恰似两极。
立身至此,当真当得起‘善’字。”
“正是如此。”
郭嘉叹息更甚,
“这类人最易遭……伯川那话怎说来着?对,!心性纯良者,三言两语便能叫人哄得死心塌地。
孙权究竟灌了甚么 汤虽不得知,横竖不过些小恩小惠。
要怨,只怨这孩子太过赤诚了。”
“世事本是如此。”
太史慈沉思片刻,微微颔首。
他对凌统颇为欣赏,从那些事迹中能感受到此人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
设身处地想了想,心中便已了然。凌统十五岁便与父亲分离,在他心中,凌操将军始终是伟岸形象。
加上孙权对他施以恩惠,自然认为这是值得效忠的明主,所以下意识认定父亲绝不可能背叛。
正是此理!郭嘉点头赞同,将其安置在宋谦麾下也是这个缘故。
宋谦所部皆是亲自培养的兵卒,世家争权夺利的龌龊勾当总要少些。
看得出来,孙权很器重这小将。
怎能不看重?赵云苦笑,如今的江东,能得这般年轻将领何其难得。
那些肮脏事,自然要让他远离。
郭嘉冷笑一声,满脸不屑,闭目不见,黑也变不成白。
如今这凌统就是江东最锋利的尖刀,我们不仅要折断它,更要将其纳为己用,调转锋芒指向江东!
元直和文远有他们的谋划,我们自有我们的计较。
文和要我们各自为战,总不能真被人比下去!
赵云与太史慈闻言皆是点头。
正说话间,忽闻马蹄声震天动地。
抬眼望去,远处尘烟滚滚,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当先一员小将尤为醒目:身披狮子红麟甲,腰缠双搭尾龟背银带,背负皂红罗团花战袍,长枪横握,气势逼人。
不是那江东新秀凌统又是谁?
只见凌统一勒缰绳,朝城头高声喝道:赵子龙!可识得我凌公绩否?
赵云:......
赵云的拳头攥紧了。
望着城下意气风发、叫阵不休的凌统,他心头莫名涌起冲下去一枪结果对方的冲动。
说来唏嘘。
平原城内武将中,除却封狼居胥的冠军侯吕布,就当属他这单骑破阵的常胜侯赵云名头最盛——毕竟威震华夏的关云长可不算平原守将。
位居冠军侯之下声望第二,看似风光。
唯有身处其位,才知这些年来赵云受了多少憋屈。
封狼居胥已是武将巅峰,吕布再无晋升余地。
若再要加封,唯有封王一途。
但吕布既不愿僭越——刘备爵位已不及冠军侯,若再封王,按礼制见面反倒要行礼?简直荒唐!
何况曹操挟天子都未称王,岂轮得到他?如今这位登顶武道的冠军侯,终日沉迷读书对弈,除非重大战事,否则连并州狼骑都懒得出动。
常胜侯赵云成了众矢之的,各路人物纷纷前来挑衅。
堂堂冠军侯本该受人敬仰,如今倒成了练武场的靶子,气得赵云直咬牙。
尤其是那凌统,仗着年少气盛,在江东罕逢敌手。
孙权对他青睐有加,旁人自然避其锋芒,更助长了他的傲气。
他竟敢单枪匹马在长沙城下叫阵,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赵云脸色一沉,伸手接过亲兵递来的龙胆亮银枪,寒光乍现,便要出城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子龙且慢!”
郭嘉一把拉住他。奉孝?”
“将军稍安勿躁。”
郭嘉笑道,“方才说了,要先夺下凌统这把刀。
若你三两下便将他打趴,挫了他的锐气,往后还如何收服?”
“这有何难?”
赵云冷声道,“某不取他性命,生擒便是!”
“不可!”
郭嘉急忙劝阻,“收服凌统事小,若你因留手而有所闪失,我有何颜面见主公?”
“先生这是瞧不起我?”
赵云怒火更炽,“先生且在城上观战,待我擒了凌统再与你分说!”
说罢提枪下城,头也不回。
太史慈见状,低声问道:“奉孝先生这是在激将?”
“自然。”
郭嘉点头,“伯川说过,盛怒之下的子龙,连他那冠军侯岳父都忌惮三分。
可惜他性情温和,轻易不动怒。
如今机会难得,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他多三分战力,何乐不为?”
太史慈恍然:“所以子龙现在算盛怒?”
“中怒吧。”
郭嘉轻笑,“不过对付凌统,绰绰有余了。”
正说着,城下轰然巨响——千斤闸升起,城门洞开。
凌统见一道白影掠下城头,心知必是赵云出阵。
待城门大开,那人纵马而出时,他仍不免一怔。
只见赵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银盔银甲熠熠生辉。
左手勒着夜照玉狮子,右手持龙胆亮银枪,英姿勃发,宛若天神。
凌统暗赞:单骑救主的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厉声喝道:“赵子龙!我主雄踞江东,尔等无故来犯,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赵云双目微凝,
他与李佑相交甚笃,虽不及张飞那般能言善辩,却也耳濡目染练就一番口才!
江东黎民饱受离乱之苦,皆因孙权昏聩无能,何来字可言?我主兴兵讨伐,实为拯民于水火,岂是尔等所言无德无义?竖子休得妄语!
凌统闻言一怔,正欲争辩却无言以对,
胡言乱语!手底下见真章罢!
求之不得!
赵云枪锋陡转,龙胆亮银枪绽出寒芒,策马直取凌统。
银枪如毒蟒吐信,直刺对方面门,
这一枪融贯速度、技法与力道,
凌统仓皇横架,身形后仰,堪堪格住这致命一击。
赵云枪势未歇,化刺为扫,一招蛟龙镇海拦腰砸向凌统,
金铁交鸣再起,
凌统虽再度挡下,却已汗透重甲,早无先前的嚣张气焰。
城楼上,
太史慈轻叹道:
子龙将军果然神勇!
那凌统只剩招架之功了......
战局之中,
凌统确实左支右绌,在赵云连绵攻势下节节败退。
能在如此凌厉枪法下支撑至今,已属难得。
忽闻马蹄声震,
只见远处尘烟漫卷,黑压压的军阵中,字大旗猎猎作响。
郭嘉瞥见援军,扭头苦笑道:
子义啊,
你这嘴可真是......
太史慈揉了揉眼睛,诧异道:
竟真有援兵?子龙将军当真倒霉!
郭嘉瞪大双眼,
从对方真挚目光中恍然——
这厮竟真以为吃亏的是赵云!
“怪我大意了,宋谦一向谨慎,没周瑜的军令绝不会轻举妄动,凌统擅自挑战赵云,定是自作主张。”
“看,宋谦发现凌统出战,立刻带兵来接应了!”
“我们如何应对?”
太史慈眉头紧皱。不必担心,我已有对策。”
郭嘉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太史慈稍感安心,可未等他细问,却见郭嘉几步跨到城墙边,扯开嗓子高喊:
“子龙将军!!速战速决!!”
喊完,郭嘉拍了拍手,一脸轻松,仿佛办成了大事。
太史慈却愣住了:“先生,这就是你的妙计?”
“是啊,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