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几名风尘仆仆的索伦骑兵疾驰而入,径直来到了营地中央。
为首一人,正是托尔斯坦的那名亲信。
丽丝立刻迎了上去,脸上露出关切和担忧:“你们回来了?托尔斯坦大人呢?他怎么样了?”
那名亲信骑兵翻身下马,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故作轻松的表情。
他举起手中那柄装饰华丽的骑兵马刀,正是托尔斯坦的佩刀,高声对聚集过来的索伦士兵和一些胆大的金雀花遗民说道。
“托尔斯坦指挥官派我们回来传信!他已经和卡恩福德的领主谈好了条件!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全体迁往卡恩福德居住!那里有坚固的城堡、充足的食物和安全的环境!”
他巧妙地避开了“投降”这个刺耳的词汇,只强调了“谈好条件”和“迁往居住”。
这个消息顿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索伦士兵们虽然有些疑虑,但听说能离开这片废墟,前往一个更安全、物资更丰富的地方,大多露出了如释重负和期待的神情。
他们早已受够了这里的贫瘠和不安。
而那些被掳掠来的金雀花奴隶们,反应则更为激动和欣喜!
他们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听说过卡恩福德的传奇,那位年轻却英勇无比的领主,那座在索伦大军围攻下屹立不倒的堡垒!
能够摆脱索伦人的控制,投奔到一位强大的金雀花领主麾下,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人群中甚至爆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和哽咽声。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立刻开始行动起来,收拾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准备随时出发。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无非是一些破旧的衣物、简陋的工具和一点点可怜的仅仅足够保命的口粮。
很快,近四百人的队伍就集结完毕,翘首以盼。
瘫在地上的西里尔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卡恩福德?卡尔·冯·施密特的领地?他当然知道那里。
他当初还和几个狐朋狗友打赌,认定那个被发配到北境的施密特家族的次子绝对活不过一个月。
可如今,对方不仅活了下来,还打败了索伦大军,名声传遍王国,现在甚至连这些凶悍的索伦人都要去投靠他?
一股极其酸涩、嫉妒和怨毒的情绪瞬间淹没了西里尔。
他丝毫没有对可能获救感到感激,反而在心中恶毒地诅咒:“卡尔!你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杂种!你竟然敢接纳这些索伦蛮子!这是通敌!这是叛国!等着吧…只要我能回到王都,我一定要向陛下揭发你!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就在他沉浸于恶毒的幻想中时,托尔斯坦的那名亲信士兵,在安排完大队人马出发的事宜后,特意走到了西里尔面前。
他脸上带着一种看似平和的表情,对西里尔说道:“西里尔,托尔斯坦指挥官临走前特意交代,他在卧室里给您留了些东西,说是对您这段时间‘款待’的感谢,请您跟我去取一下吧?”
西里尔闻言,昏沉的头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东西”和“感谢”这两个词,让他饥饿的身体本能地产生了一丝虚弱的期待。
难道是食物?或者是…钱?他挣扎着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跟着那名亲信,再次走进了那间曾经属于他的、如今却无比陌生的卧室。
卧室里空荡荡的,除了托尔斯坦留下的一些简单铺盖,几乎没什么东西。
“东西…东西在哪?”西里尔喘着气,急切地问道,浑浊的眼睛四处搜寻。
那名亲信转过身,脸上平和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声音低沉而冷酷:“就是这个。”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步上前,右手紧握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捅进了西里尔毫无防备的腹部!
“呃啊!!!”西里尔发出一声凄厉而短促的惨叫,眼睛猛然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腹部的刀柄,又抬头看向对方冰冷的脸,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亲信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低语:“卡尔阁下向您问好。”
西里尔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无尽的恐惧和悔恨淹没了他,但一切都太迟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亲信毫不犹豫地拔出刀,又在他胸口和脖颈处快速而精准地补了几刀,确保他彻底死透。
随后,他熟练地在房间里翻检了一遍,将任何可能值钱或有用的细小物品一扫而空。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西里尔逐渐冰冷的尸体,走到墙边,拿起一盏油灯,将里面的灯油泼洒在干燥的木质家具和窗帘上,然后用火石点燃。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房间里的一切。
亲信转身走出卧室,反手关上了房门。
火光透过门缝映照出来,很快,整间卧室便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他快步走出开始起火的破败城堡,翻身上马,对着等待出发的队伍一挥手:“出发!前往卡恩福德!”
众人虽然有些吃惊,望着那座突然被烈焰吞噬的破败城堡,但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没有人开口询问,更没有人试图返回查看。
那座阴森压抑的城堡,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经与身后这片荒芜的土地一样,成为了被抛弃的过去。
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这个充斥着贫穷、绝望和屈辱的囚笼。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知肚明,此行一去,便再也不会回到这片被诅咒的领地。
未来的路或许充满未知,但无论如何,都比留在这里腐烂要强上千百倍。
至于那位男爵贵族西里尔老爷是否及时从火海中逃脱……没有人在意。
他就像一颗投入泥潭的石子,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一个落魄贵族的消失,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或许有人隐约记得他似乎没有从城堡里出来,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即将获得新生的兴奋与对卡恩福德的模糊期盼所取代。
马蹄践踏着枯草,队伍沉默而迅速地远离了那片愈烧愈烈的火光,将燃烧的城堡和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忆,都彻底抛在了身后升腾的黑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