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了联系方式,又补充道:“沈先生,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于小姐的陪伴,恩师的期许,还有这些被你修复的古画,都是你最坚实的力量。创伤已经过去,你值得拥有能自由表达的人生。”
茶歇结束后,沈砚和于晚晚并肩走在展厅的回廊里,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河面上洒下粼粼波光。于晚晚拿起便签,写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字迹带着温度,眼里满是笃定。
沈砚看着她,伸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指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他在便签上写下:“谢谢你,晚晚。是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值得被温柔对待。”
回到博物馆的休息室,沈砚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春色发呆。于晚晚没有打扰他,只是泡了一杯温茶放在他手边,然后坐在一旁,安静地翻看修复照片。过了很久,沈砚拿起便签,写下:“我记得那天,妈妈抱着我,说‘妈妈对不起你’。我想说‘妈妈不要走’,但还没说出口,就……”
于晚晚的心猛地一揪,她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沈砚继续写道:“这么多年,我总在想,如果我当时说了那句话,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是不是我的沉默,才让她绝望?”
“不是的,沈砚,这不是你的错。”于晚晚连忙写下,泪水再次滑落,“你那时候才六岁,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从来都不是。”
沈砚看着她的字,泪水又涌了上来。这些年,他一直把责任归咎于自己,从未有人如此坚定地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于晚晚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第二天,沈砚和于晚晚按照约定,在古城的一家茶馆见到了苏蔓。苏蔓没有急于让他回忆痛苦的细节,而是从他的修复工作聊起,聊他对古画的热爱,聊修复时的心情。沈砚渐渐放松下来,用便签一一作答,说起修复时的专注与满足,字迹也变得流畅起来。
“修复古画时,你会觉得安心,对吗?”苏蔓问道。
沈砚点头,写下:“只有在修复时,我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是能掌控一切的。”
“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苏蔓说,“下次修复时,你尝试用简单的词语描述自己的动作,比如‘蘸墨’‘勾勒’‘补色’。这些词语和创伤无关,只和你当下的专注与平静有关。我们慢慢建立‘说话’和‘安全’的联结。”她还建议:“于小姐可以配合他,在他修复时,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他的动作,然后鼓励他重复。比如你说‘蘸墨’,让他试着跟着说。不用急,哪怕只是发出音节也没关系。”
离开茶馆后,沈砚和于晚晚回到博物馆。展厅里的参观者不多,沈砚站在《春禽戏枝图》前,看着那只补画的山雀,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勇气。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苏蔓的方法,尝试着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墨……”
声音沙哑干涩,却清晰可闻。于晚晚惊喜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光亮,她连忙轻声说:“对,是墨。沈砚,你真棒,再试试‘笔’。”
沈砚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又发出一个音节:“笔……”
虽然只是两个简单的单字,却让于晚晚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沈砚,你做到了!我们慢慢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在展厅的间隙,沈砚都会进行简单的语言训练。于晚晚会陪着他,从修复相关的词语开始,“纸”“绢”“色”“画”,再到日常的词语,“茶”“饭”“风”“雨”。每一个词语,沈砚都要练习上百遍,喉咙沙哑了,就喝一口温茶,休息片刻再继续。有时他会因为发不出声音而烦躁,于晚晚就会递上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一个微笑的小人,或者写下“别急,我等你”,让他慢慢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