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公约》签署后的第四个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修仙界：
法尊韩非要开山收徒了。
不是收一两个亲传弟子那种，而是建立一座学院——“法道院”。
院址选在青云山与河阳城之间的中立区，紧邻仙盟仲裁塔。按照韩非在公告中的说法：“法道院以天书总纲为基，融合正魔修行精要，传授‘法理修行’之道。凡有志于学法、明理、求道者，不分正魔，不论人兽，皆可报考——但需通过入学考试。”
公告一出，天下哗然。
“这算什么？”焚香谷内，云易岚将公告玉简摔在桌上，“正魔混教？成何体统！”
一个长老小心翼翼道：“谷主，公告里说了，授课内容会公开部分天书奥义……咱们是不是也派些弟子去？”
云易岚沉默。
天书，那可是直指大道的至宝。虽然韩非只承诺公开“部分”，但对困在瓶颈多年的修士来说，哪怕一丝启发都可能突破。
同样纠结的还有魔教各派。
鬼王宗，万人往看着公告，对身边的鬼厉（张小凡）道：“你怎么看？”
鬼厉沉吟：“父亲，天书总纲确实玄妙。若能学到韩非融合正魔的法门，对鬼王宗功法或有补益。”
“但让弟子去青云山下听课……”万人往皱眉，“面子上过不去。”
“可以派外围弟子或新人去。”鬼厉道，“学成归来，再传授核心弟子。这样既得了实惠，又不损颜面。”
万人往点头：“有理。”
合欢派、万毒门等也打着类似算盘。
而反应最热烈的，居然是……灵兽群体。
“嗷呜——”（翻译：我要上学！）这是疾风狼快递队队长的宣言。
“咯咯哒！”（翻译：知识改变命运！）五彩雉鸡美容院的店长在动员会上演讲。
连智慧龟都慢悠悠地表示：“我……可……以……去……当……客……座……教……授……讲……授……法……律……逻……辑……学……”
就是说话速度，可能一节课只能讲三个知识点。
法道院筹备处，设在仲裁塔旁临时搭建的竹楼里。
曾书书作为“筹建委员会主任”（韩非任命的），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韩师兄，这是报名统计。”他顶着黑眼圈，递上一份厚厚的名册，“目前报名人数：正道各派弟子八百七十三人，魔教各派弟子六百四十五人，散修一千二百人，灵兽……三百五十七头。”
韩非翻看名册：“灵兽还挺多。”
“可不是！”曾书书来了精神，“最离谱的是，有十八头灵猪联名申请，要求开设‘灵兽法学专业’，说它们对《仙盟公约》附则第九条有独到见解，想系统深造。”
韩非失笑：“准了。不过告诉它们，法学院入学考试要考《逻辑推理》和《法条背诵》，让它们做好准备。”
“还有，”曾书书压低声音，“焚香谷和万毒门都派人来打听，入学考试会不会考‘正统道法’或‘魔功秘术’。我说不知道，让他们自己猜。”
韩非点头：“考试内容我亲自出，保证公平——正魔功法各占三成，法理思辨占四成。”
“那灵兽呢？”
“灵兽单独一套卷子，侧重实践能力和规则理解。”韩非想了想，“对了，考场要分开，人兽分开考。否则我怕考试时发生‘考生抄袭灵兽’或者‘灵兽威胁考生给答案’的恶性事件。”
曾书书深以为然——前几天就有一只疾风狼，因为送货太急撞翻了书摊，被摊主告到仲裁庭。那狼当庭背诵了《交通管理细则》十七条，证明自己“在限定速度内，且已鸣笛示警”，最后胜诉。
这年头，兽比人懂法啊。
一个月后，法道院第一期招生考试，在中立区新落成的考场举行。
场面堪称修仙界千年奇观。
东区是“人族考场”，一千多修士正襟危坐，面前摆着玉简试卷。考题确实如韩非所说：有分析太极玄清道与大梵般若异同的，有解读天书第一卷某句箴言的，还有“请用不超过三百字阐述‘法度与修行’的关系”的论述题。
西区是“灵兽考场”，画风就清奇多了。
考场中央摆着几十个模拟场景：有“两兽争一灵果”纠纷，需要考生当场调解；有“主人拖欠灵兽薪资”案例，需要写仲裁申请书；还有一道实践题：“请用任意方式，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阻止一只发狂的灵兽破坏公物。”
于是考生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只五彩雉鸡用翅膀飞快地写调解协议（字迹工整，还分段编号）。
三头灵猪分工合作，一头计算薪资和利息，一头写诉状，还有一头负责按爪印。
最精彩的是实践题——一只冰晶雪狐面对发狂的铁甲犀牛，不慌不忙地喷出寒气，在地面凝出一行字：“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十二条，破坏公物需照价赔偿。该石柱造价三百灵石，您确定要撞吗？”
铁甲犀牛愣了愣，低头看了看那行字，又看了看自己头上的角，默默转身走了。
监考的青云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阅卷时更离谱。
人族考卷中，有焚香谷弟子在论述题里大骂魔教，被扣了“偏激分”；有合欢派弟子在分析功法时夹带私货，写“双修亦是大道”，被批注“离题”；还有一个散修交了白卷，只在最后写：“韩法尊，我仰慕您很久了，能给您当侍卫吗？不要薪水，管饭就行。”
韩非批阅：“心意领了，但法道院不招侍卫。若想学法，下次认真考试。”
灵兽考卷就更精彩了。
智慧龟那份卷子，写了整整三百页（用灵力烙印在龟壳上，阅卷弟子得用神识慢慢读），论述精辟，逻辑严密，就是读完整份卷子花了阅卷弟子三天时间——因为龟的思维速度体现在文字上，就是每个字之间都有漫长的停顿感。
五彩雉鸡的卷子字迹娟秀，还画了插图和表格，最后附赠一张“免费美甲体验券”。
灵猪们的集体答卷（它们坚持要团队协作），字迹歪扭但内容扎实，特别是对“灵兽劳动权益保障”部分，提出了十七条具体建议，其中有五条后来真的被采纳了。
七日后，放榜。
录取三百人：人族两百，灵兽一百。
落榜者哀嚎一片，上榜者欢天喜地——尤其是那些灵兽，当天就在中立区游街庆祝，领头的疾风狼还喊口号：“感谢法尊！感谢法道院！我们要做有知识、有文化、懂法守法的新时代灵兽！”
围观的修士们表情复杂。
总觉得……修仙界的画风，越来越不对劲了。
十日后，法道院正式开学。
开学典礼在学院广场举行。韩非作为院长，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泾渭分明的阵营：左边是人族学生，按宗门分成一堆堆，彼此之间眼神还带着警惕；右边是灵兽学生，各种族混在一起，倒是有说有笑（如果哼唧、咕咕、嗷呜算说笑的话）。
“诸位。”韩非开口，声音平和，“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青云弟子、焚香谷弟子、鬼王宗门人，也不是什么灵兽、妖兽——你们只有一个身份：法道院第一期学生。”
他顿了顿：“在这里，你们要学的第一课是：放下成见，打开心胸。”
“第二课才是：如何以法入道，以理明心。”
说完，他抬手一挥。
广场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金色法阵——那是天书总纲的部分道韵显化。法阵旋转，散发出玄妙的波动，所有学生，无论人兽，都感到心神一震，仿佛看到了修行前路的迷雾被拨开了一丝。
“现在，上第一堂课。”
韩非指向广场一侧，那里不知何时搭起了几十个小棚子，每个棚子上挂着牌子：“调解模拟室”、“仲裁实践台”、“法条背诵角”、“灵兽法律咨询处”……
“今天的课题是：跨界合作解决纠纷。”
他宣布规则：“每三人一组，必须包含至少一个正道弟子、一个魔教弟子、一头灵兽。每组随机抽取一个案例，需要在两个时辰内，提出合法、合理、合情的解决方案。评分标准：法理运用三成，创新性三成，团队协作四成。”
全场傻眼。
让正魔弟子加灵兽组队？还要合作办案？
“这……这怎么合作？”一个焚香谷弟子脸色发白，看向被分到同组的万毒门弟子——那家伙正阴恻恻地笑着，手里把玩着一只毒蝎子。
同组的灵猪倒是很热情，凑过来用鼻子拱了拱焚香谷弟子的手，哼唧两声（旁边有翻译雉鸡同步翻译）：“别怕，我熟读《仙盟公约》，咱们按法条来，肯定赢！”
万毒门弟子挑眉：“猪兄懂法？”
灵猪骄傲抬头：“我大舅是‘灵猪杂技团’的法律顾问，专攻劳动法。”
焚香谷弟子：“……”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两个时辰后，汇报开始。
有的组配合默契，方案严谨；有的组吵成一团，最后靠灵兽调解；还有的组……画风清奇。
比如有一组抽到的案例是：“合欢派弟子与天音寺僧人为争夺一处清修山洞发生争执”。这组的成员是：合欢派女弟子、天音寺小沙弥、一只五彩雉鸡。
他们的解决方案是：把山洞改造成“禅修与艺术创作共享空间”，一三五禅修，二四六艺术创作，周日休息。同时由雉鸡担任“空间协调员”，负责监督双方遵守时间表，并定期组织“禅意美甲”交流活动。
韩非听完汇报，沉默三息，点评：“……创意可嘉，但可行性有待商榷。不过团队协作分给满分。”
小沙弥红着脸合十：“阿弥陀佛，小僧从未想过还能这样解决问题……”
合欢派女弟子捂嘴笑：“小师父，其实你的光头很适合画点花纹哦。”
雉鸡兴奋地拍翅膀：“我可以设计！我最近在研究‘佛系彩绘’风格！”
全场哄笑。
一天的课程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广场。
虽然还有些别扭，但至少……正魔弟子之间开始说话了，灵兽们也自然地融入了讨论。
韩非站在高台上，看着夕阳下的学院。
脑海中的星穹法典微微震动，浮现出新的一行字：
“传道授业体系建立，法治理念开始传承。气运汇聚进度：90%。文明火种已播下。”
他望向远方。
两年。
他还有两年时间，让这火种，烧得更旺些。
至少，要让这些学生学会——以后打官司的时候，别再把灵兽当普通宠物，也别再把对手当死敌。
毕竟法治社会，大家都是要讲道理的。
哪怕讲道理的时候，旁边可能站着一只会背法条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