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从胸口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索出一样东西。
他摊开手掌,借着清冷的月光,南酥看到了一对儿红底白色圆点的飘带。
“送你的。”陆一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献宝似的,将飘带递到她面前,“喜欢吗?”
“喜欢!”南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好看!”
她惊喜地接过飘带,入手丝滑,质地极好。
她举起来对着月光看了看,越看越喜欢。
南酥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解开了自己乌黑油亮的大辫子。
纤细的手指上下翻飞,如穿花蝴蝶般,很快就将那两条鲜红的飘带熟练地编进了麻花辫里。
乌黑的发丝间,那一抹亮丽的红,像是坠入凡间的精灵,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莹润如玉。
她献宝似的站起身,在陆一鸣面前轻轻转了一个圈,发辫尾梢的红飘带在空中灵动地跳跃着。
“怎么样?”她仰起小脸,眉眼弯弯,眸子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雀跃。
“我要是再配上一条崭新的布拉吉,是不是就是咱们整个龙山大队,最最漂亮的大队之花了?”
陆一鸣只觉得眼前一晃,仿佛整个夜空的星辰都坠入了她的眼眸。
那一抹鲜活的红色,像是点燃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火焰,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的呼吸,乱了。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南酥面前,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他的胸膛滚烫,心跳如鼓,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南酥的耳膜。
“你穿什么都好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
“酥酥,我真想……真想把你藏起来,谁也看不见。”
只给他一个人看。
南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霸道宣言给逗乐了,整个人软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她仰起头,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故意逗他:“怎么?陆大哥这是想学古人,金屋藏娇啊?”
“对。”陆一鸣一点都没客气,低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你就是我的小娇娇。”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无比,“我就是要娇养着你。”
“噗嗤——”
南酥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地埋进他宽厚结实的胸膛里,笑得浑身发抖。
小娇娇?
她真的很难把这个词和自己联系起来。
她也好奇,更无比期待,当这个满心要把她当成金丝雀娇养的男人,看到她“强悍”一面时,会是怎样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夜深了。
陆一鸣将南酥送回房间。
屋里,陆芸早就已经进入了梦乡,睡得正香。
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还时不时“吧唧”一下嘴,发出一声满足的呓语。
南酥看着她可爱的睡颜,忍不住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一夜无梦。
……
陆一鸣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那么和衣躺在土炕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仿佛已经睡熟。
然而,当时钟的指针滑向凌晨两点时。
黑暗中,那双紧闭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
眸光如电,锐利如鹰,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他翻身下炕。
推开门,他高大的身影没有片刻停留,如鬼魅一般,瞬间融入了屋外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
很快,他便出现在了曹癞子家的院墙外。
陆一鸣身形一晃,便如同狸猫般,翻进了院子,落地无声。
他径直走向左手边的屋子,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陆一鸣能看到炕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身影。
一个瞎眼的老太太,没什么威胁。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转身走向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的门虚掩着。
他轻轻一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但屋里的人,显然毫无察觉。
震天的呼噜声,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
陆一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洁白的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这两个人,太脏。
他可不想碰他们,酥酥会嫌弃。
他走到炕边,目光落在睡在外侧的周芊芊身上。
这个女人,就是一切祸事的开端。
陆一鸣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掌,对着她的后颈,干净利落地就是一个手刀!
“唔……”
周芊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头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旁边的曹癞子似乎被这轻微的动静惊扰了。
他咂了咂嘴,抬手不耐烦地挠了挠满是胡茬的下巴,然后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陆一鸣,呼噜声不停,继续睡了过去。
陆一鸣的眉梢微微一挑。
他毫不客气,又是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了曹癞子的后颈。
世界,瞬间清静了。
陆一鸣直起身,在曹家转了一圈。
最终,他在厨房里找到一根手臂粗细、被烟火熏得乌黑锃亮的烧火棍。
掂了掂分量,刚刚好。
陆一鸣提着烧火棍,重新回到曹癞子的房间。
他站在炕边,垂眸看着昏睡不醒的曹癞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伸出烧火棍,在曹癞子的腿上,比划了几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佳的下手位置。
就这里了。
他顺手将被子一把掀起,直接盖在了曹癞子的头上,将他的头蒙得严严实实。
下一秒,陆一鸣眼神一厉,举起手中的烧火棍,没有丝毫的迟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准刚才看好的位置,狠狠地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
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
“啊——”
一声划破夜空的,凄厉至极的惨叫,从被子底下猛然爆发出来!
那声音,像是濒死的野兽在哀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隔壁房间的曹老太,被这声惨叫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狗儿!我的狗儿!”她惊恐地大喊起来,脸上满是慌乱,“你怎么了狗儿?!出什么事了?!”
陆一鸣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的烧火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功成身退。
他转身,高大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身后,是注定要掀起滔天巨浪的曹家。
曹癞子那杀猪般的惨叫声,穿透力极强,瞬间将左右两边的邻居全都给吵醒了。
“咋回事啊?”
“好像是曹癞子家的动静!”
“我的天,这叫得也太惨了,是被人给噶了腰子吗?”
黑暗中,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离得近点的,已经披上衣服,跑到曹家院墙外,扒着墙头,伸长了脖子使劲往里头看。
甚至已经有人,脚步匆匆地跑去找大队长了!
屋里,曹老太连滚带爬地摸索着下了炕,循着儿子的惨叫声,跌跌撞撞地冲向他的房间。
“狗儿!狗儿你别吓娘啊!”
她一边摸索着,一边焦急地大喊。
当她终于摸到曹癞子的房间,听到儿子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时,心都快碎了。
她冲到炕边,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却只摸到了儿子在痛苦地抽搐的身体。
“周芊芊!你个死婆娘!你个丧门星!”
曹老太找不到原因,便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周芊芊的身上,破口大骂起来。
“你男人都这样了!你还能睡得着!你是不是死了!”
骂声中,她摸索到了旁边一动不动的周芊芊。
曹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想也不想,就伸出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对着周芊芊的脸和胳膊,狠狠地掐了下去!
她边掐边骂,嘴里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让你睡!我让你睡!你个扫把星!刚嫁过来,就克我儿子!小贱蹄子,怎么不睡死你!”
周芊芊是被一阵尖锐的刺痛给疼醒的。
她本来就被曹癞子打得浑身是伤,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伺候了这母子俩一天,早就累得快要散架了。
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结果又被这个该死的老太婆给掐醒!
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曹老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正狰狞地对着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邪火,“噌”地一下,从周芊芊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啊——!你个死老太婆!你掐我干什么!”
周芊芊尖叫一声,积攒了多日的怨气和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推开曹老太,然后疯了一样,对着曹老太就厮打起来!
“我让你掐!我让你骂!你个老不死的!瞎了眼的东西!你儿子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他死了才好!死了我才清净!”
周芊芊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上的动作更是狠厉。
她骑在曹老太的身上,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狠狠地扇着巴掌!
曹老太本就眼瞎,加上年老体衰,哪里是正值壮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周芊芊的对手。
很快,她就落了下风,只能躺在炕上,一边挨打,一边发出凄厉的哭喊和咒骂。
一时间,屋子里,曹癞子的惨叫声,周芊芊的咒骂声,曹老太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都干什么呢!大半夜的不睡觉!”
大队长提着一盏煤油灯,黑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过来。
院子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
大队长拨开人群,大步走进屋里。
当他看清屋里的情景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得厉害。
只见炕上,曹癞子抱着一条腿,疼得满炕打滚,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而周芊芊,此刻正骑在眼瞎的曹老太身上,左右开弓,打得正欢!
大队长的头,瞬间疼得“嗡嗡”作响。
他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
“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