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时候容易上头,明明做不到还非要硬撑!
苏小柔放松下来,抹了抹额头的汗:“真是累坏了。”
“以后多锻炼就好了,体质又不是天生的。”
望着苏小柔,陈阳笑着说:“眼瞅着天热起来了,本来还想装个暖气片,冬天烧煤取暖多舒服。”
“今年就算了,等入秋装上,到时候在家锻炼、洗澡都不怕冷。”
“别浪费钱了,我在农村也不用这些,不怕冻。”
“有条件能舒服当然要舒服,这事等天凉再说。”
今年家里也没装暖气片,主要是屋里已经有炉子和烟道。
陈阳厂里发了煤票,买些煤回家,注意通风防中毒就行。
再说他也了解吴娟,买吃的她不会说什么,毕竟吃进肚子里。
以前饿过肚子的人,都懂得粮食珍贵。
但要在已经暖和的基础上再花钱改造,她肯定不答应。
按吴娟的话说,这才吃饱饭多久,就开始浪费,得省着点花。
“明天你要忙了吗?”
苏小柔缓过劲来,望着陈阳问:“那明晚你还回来吗?”
陈阳听了微微一笑:“你还能扛得住?”
“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老想那事儿!”
“你不想?你不想后来能那样?”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问了!”
看苏小柔不好意思了,陈阳乐呵呵地说:“行,不逗你了。
明晚应该不回来,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以后吃不消就别硬撑,又不是没别的办法。”
苏小柔闷闷地点头,以后再也不逞强了。
“明天谢金导演来北影厂,我们厂长去长影了,我要跟厂领导一起接待。”
“谢金导演?是拍《红色娘子军》的那位吗?”
“怎么?你在老家也听说过他?”
“那倒没有。”
林晓薇摇了摇头:“我们乡下总共没看过几回电影,哪里晓得这位导演。
我是上班以后和影院同事聊天才听说的。”
“前阵子影院还放了他的片子,确实挺有意思的。”
“那可不,人家可是百花奖得主,观众一票一票选出来的。”
“不过他的电影不如你拍的好看。”
“就冲你这句话,值了。”
“我说真的!”
林晓薇注视着陈阳,神情认真:“他那片子好看归好看,但真要比较,我更喜欢你的作品。”
“知道了,等忙完这阵好好奖励你。”
他轻抚林晓薇的脸颊:“先去洗漱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我去给你打洗脚水。”
这晚两人没再闲聊,各自歇下了。
次日清晨,陈阳醒来时枕边已空。
“早饭做好了,快起来吃吧。”
林晓薇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我吃完就得赶去上班了。”
收拾停当,陈阳推着自行车出门,二人在岔路口分开。
林晓薇工作的影院离住处不远,无需他接送。
“陈主任,吃过早饭了吗?一起吃点?”
“用过了,今天要见重要客人,哪能空着肚子来。”
与厂里几位领导寒暄过后,陈阳回到办公室,发现赵明远早已坐在里面等候。
“今天来得可真早,难得难得。”
“直接说我平时迟到不就得了。”
赵明远放下手中的文件,“听说谢金导演今天要来厂里?”
“消息很灵通嘛。”
“全厂都传遍了,我再不闻窗外事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赵明远起身沏了杯茶推过来:“从老爷子那儿顺了点茶叶,虽比不上你那些珍藏,将就着喝吧。”
“我喝茶不讲究,能解渴就行。”
“差别还是有的,我家老爷子总夸你的茶叶品质上乘。”
陈阳含笑接纳这番称赞,虽然这些茶叶是某位领导半推半就送到他手上的。
毕竟要让厂长尽心办事,总不能空手相求。
“知道你喜欢字画,昨晚特意准备了两幅,老爷子让我捎给你的。”
“真带来了?你就不怕把老爷子的珍藏搬空?”
“这哪叫搬空?老爷子自愿送的。
再说了,将来这些不都是我的。”
将卷轴放在办公桌上,赵明远笑道:“收着吧,他最不爱欠人情。
家里字画多得很,不差这两件。”
“那我就不客气了。”
展开卷轴时,陈阳打趣道:“先是儿子后是爹,你们家遇见我可真是遭殃了。”
“哪儿的话,咱们谁都没吃亏。”
当画卷完全展开,陈阳不禁眯起眼睛细赏——满纸游虾,栩栩如生,细细数来竟有百只之多。
和张明以及电影厂的美术作品不同,这幅画完全以水墨绘成,画中是几只墨色的虾。
但重点不在虾,而是左下角的落款与印章,这才让张明目不转睛。
落款人竟然是白石!
张明抬头看向刘兴邦,对方微微一笑:“不用看我,你猜得没错。”
“真是他老人家的真迹?”
“是,我父亲也一直钻研书画,早年与齐白石先生相识。
可惜啊……”
刘兴邦叹道,“几年前白石先生因病离世,从此再无新作。
我父亲与他交情深厚,除了几幅专门为他画的私人作品,其余的画作他都打算交给我,或转赠他人。
他年纪大了,觉得留一幅作纪念就好,剩下的不好保存。”
“伯父今年高寿?”
“七十一了。”
张明默然,不再多问。
七十一岁,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年纪的人,早已看淡许多事。
老爷子能这样豁达,留一幅老友的画作以寄思念,其他的都随缘散去,或许交给真正爱画的人,才是最好的归宿。
“我父亲年轻时兵荒马乱,居无定所,四十岁才遇见我母亲,算是老来得子。
后来东北沦陷,长城战起,他觉得京城也不安全,便卖了房子,捐钱捐物,带着余财南下。
在武昌住了几年,后又因战乱迁往蜀地,直到建国前才回来。”
“那年代能一路辗转,真不容易。”
“是啊,正因如此,他看得特别开。
身外之物,得失随缘。”
刘兴邦示意张明:“还有一幅,你也打开看看。
这两幅比我先前送你的更完整,也更好。”
张明应声展开第二幅画。
不同于第一幅的水墨虾趣,这是一卷山水。
“这本来是《山水十二条屏》中的一幅,我父亲收藏了六幅,齐老的弟子收了另外六幅。
现在这一幅归你,其余五幅还在我那里。”
“那还是别拆散,整套收藏更有意义。”
“你拿着吧,之后我把另五幅也带给你。
至于另外六幅,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问问对方是否愿意转让——不过估计希望不大。”
看着刘兴邦坦然的样子,张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知他是真不在意,还是太过豁达。
如今齐白石的画已价值不菲,何况是这样的大作。
只是这年头文物市场尚未兴起,大家手中现钱也少,除非用黄金交易,否则难以流通。
这一套十二幅画卷,在后世的拍卖会上曾拍出近十亿天价——当然那是以后的事了,但也足以证明它的珍贵。
刘兴邦对此并不在意,甚至还主动提出要替自己收购画作。
先等几年再收也无妨,到时既能以更合适的价位入手,也算是为保存艺术品出一份力。
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住随意挥霍。
不过对于齐老先生的画作,林浩确实颇为欣赏。
连毕加索都曾坦言不敢轻易踏足东方,只因那里有位齐白石。
虽说是句抬举的话,却也印证了齐白石的艺术造诣之高。
将画作收好后,林浩又与刘兴邦探讨了些电影拍摄技巧,帮他解决了不少难题。
“说真的林浩,有时候真佩服你,怎么什么领域都擅长!”
刘兴邦边记录解答要点边感叹,“我要是有你这本事,早就能与谢金导演比肩了。”
“来日方长,你还年轻着呢。”
林浩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这话让年过三十的刘兴邦更不是滋味——被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年轻,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这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
“梁导,客人到了,崔导请您过去会面。”
“这就来。”
林浩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吧,带你去见见你心心念念要超越的谢金导演。”
“我也能去?”
“别磨蹭,爽快点儿!”
两人走出办公室,远远便看见崔巍正与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人相谈甚欢。
“北影厂的地理条件确实得天独厚,取景资源比南方丰富许多。”
“确实如此。
我们这儿四季分明,黄土地、湖泊、山海应有尽有,出关还能取景雪原、草原和戈壁。
谢导日后有相关题材的拍摄需求,北影厂定当全力配合。”
“若有机会定来叨扰。”
见众人走近,谢金微笑着打量:“这位就是林浩导演吧?”
“他刚完成新片拍摄,正在筹备下部作品,听说您来特意赶过来。”
“听说梁导很年轻,是戴眼镜那位同志吗?”
“是旁边那位。”
谢金闻言怔住,端详着眼前俊朗的年轻人难掩讶异:“您就是林浩同志?”
“若北影厂没有重名的,那应该就是我了。”
林浩含笑上前,“久闻谢导大名。”
“这话该我说才是!我早就想见见您了!”
谢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小兵张嘎》我反复观摩过,您演绎得入木三分。
但银幕上分明是位三十余岁的演员,您这......”
“借助了些特殊化妆技术,为了更贴合角色。
要不崔导也不会选我来演。”
陈默一边说着,一边朝李振使了个眼色:“张导,咱们进屋聊吧,春天还没完全过去,外头还有点凉。”
“对对,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