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晚上，杨九郎从浴室出来，被满屋的烟味呛了一大口，满脸嫌弃的走到张云雷的身边，帮他开了窗户。
“我盲猜你现在想的是，如果你那天晚上没有那么好心的话，是不是也就不会被那个姑娘骚扰？”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这才是张云雷最担心的事情。
“这件事情其实说白了，和你没关系。那天晚上如果你不去救她，她也会遇到其他有良心的人去帮忙”
张云雷往自己的嘴里喂了一口烟，吐出烟圈的瞬间看向杨九郎：“其实说句实话，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
“那你就不要多想了，又抽这么多烟，你信不信我打电话给小嫂子，让她管管你”
“她没时间管我”
周逸衡回国了，要是张云雷没有猜错的话，现在苏冰默应该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吃晚饭也好，还是聊未来也好，张云雷都在努力的不去嫉妒。
视线再一次落到那条胡同，而这一次他没有想去年遇到的那个姑娘，此刻他脑子里浮现的全是……17岁的那个夏天。
“翔子，你也知道的，我没什么文化，我也不懂法律。可我真觉得这个世界变了，凭什么在一场霸凌事件中，霸凌者可以脱身成为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而被霸凌者，却要用一生去走出阴影”
“我在采访里一次一次的表示，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他们提起苏默默，因为我不希望她的所有过往被扒出来，她的那些事情暴露在大众当中，她又会被世人怎样审判呢？”
“她被爆出来被霸凌，一半的舆论可能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被爆出来，她被那个禽兽糟践的事情，舆论又会说什么？会说为什么不强奸别人就去强奸她？”
“上一世，我陪着她去公安局报案，警察看着那些视频，一次一次的分析，一次一次的问她，当时她是什么感受，我的心都快碎了”
“她丢了半条命，以及要忍受一辈子的阴影，而那个禽兽……只是被判了四年，万幸的是这一世……他死了”
只可惜亲手杀白津的人并不是张云雷自己，他欠苏冰默的，欠三庆园的，欠柠檬的，张云雷那就没办法亲手报复回来。
“这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切的问题，你就不会选择和她在一起了”
杨九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他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可知道张云雷说的都是事实，可这些事情从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就应该想清楚，只要他一天还是那个顶流相声演员，只要他们两个人的恋情，苏冰默的过往被有心之人利用。
是苏冰默也好，还是张云雷也罢，他们两个人就是不死也得蜕层皮。
杨九郎的手轻轻的搭在张云雷的肩膀上，无奈的帮他嘴里含着的那根南京点燃，同时自己的目光也落在了张云雷看向的那条胡同上：“有些事情我们都没办法改变，你能做的，只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有你”
“所以，你要是真的想保护她的，你自己不能垮掉，知道吗？”
其实，去年周逸衡他去的那场party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云雷没敢告诉杨九郎，他在那场party里面看到的所有事情，只是自己的手轻轻的握住了杨九郎的手上。
那间出租屋的开放式吧台上，堆满了空瓶的啤酒，苏冰默迷迷糊糊的趴在大理石板上，那股阴凉与恐惧感一次次的从后背传来。
她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人已经逃脱了，那场由蝴蝶效应引起的阴谋计算，但是她忘了，白津死了，刘燕还活着。
那个霸凌了她两次的人还活着。
苏冰默的脑海一次又一次的放映着，今天晚上和周逸衡去吃饭时遇到的那张脸。
都已经过去九年了，即便刘燕坐过三年的牢狱，她出狱了，照样可以拿着她父亲的钱到国外留学，甚至都可以拿着美国名牌大学的硕士回国。
而她呢？她这辈子都没办法直视自己的身体，甚至都不配得到张云雷明目张胆的偏爱，自己的心智和自己脑细胞做一辈子的斗争。
手机就在酒杯的旁边，苏冰默下意识的想要给张云雷打电话，可这通电话打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她除了会影响到张云雷睡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一不小心还会让他焦虑症复发，他明天晚上还有演出。
张云雷和杨九郎两个人躺在床上，听着耳边传来杨九郎的阵阵呼吸声，张云雷的头，下意识的往杨九郎的肩膀上缩了又缩，可他还是睡不着觉。
那股莫名的心慌和紧张感，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再一次压在他的心上，直觉告诉他，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手慌慌张张的拿起手机，想给苏冰默的发消息。
却看到自己锁屏的聊天框里弹出来的那条五分钟前的消息，是苏冰默发过来的，只有一句：“晚安”。
可他还是好担心，苏冰默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是，咱们两个人现在都在北京，你能不能看一下现在几点了？凌晨两点你不睡，我还睡”
张云雷站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听着手机屏幕那边传来的蛐蛐声，并没有管自己有没有骚扰他这件事情，依旧冷着脸问周逸衡：“你今天晚上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她情绪对劲吗？”
“挺对的呀，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我的心上好像有一块石头在那儿压着”
“你那就是杞人忧天，苏默默现在好着呢，再说了，你现在是她的紧急联系人。只要她还想活，就算自己没办法动，也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可如果她真的不想活了，你怎么挽留她都挽留不了的”
周逸衡这是在安慰人吗？这不是在火上添油吗？
“你与其想那么多，你要不想想，等你从济南回来，咱们两个人的合同，你想要多少分成？”
要是张云雷没猜错的话，周逸衡说的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收购的白宇集团。该说不说，白津确实有脑子，拆迁款一共就那么点，他竟然还能说服他爸，将那些钱去投资一个已经烂尾的烂尾楼群。
结果那片不被看好的地方，后面变成了学区房，而那点投资金不仅没有亏，还双倍赚了回来。后面他又说服他爸去转行，结果都出奇的成功。
为什么这种运气加成，一定要给到一个人渣身上？给到他和苏冰默身上不好吗？
听着张云雷没说话，周逸衡以为张云雷想开了，提醒他早点睡，好好准备明天的演出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出了洗手间，张云雷再一次回到了酒店的那个窗户边，站在那里自己点了根烟，直到那个南京燃完，烟蒂烫到他手上时，他才掐了。
上床睡觉。
第二天睡醒之后和第三天上了回北京的航班，张云雷心里那种莫名的不安感，也逐渐消失，尤其到了首都机场时，张云雷竟然有一种把秋衣扎进秋裤的踏实感。
可偏偏好巧不巧的是，他在已经上了车之后，才看到苏冰默发过来那条：“我要陪着宋梓毓去剧宣，之后还要陪着祁梓阳去音乐节，再之后……算了，要不我还是把我艺人的行程表发给你吧？最近两个月都不在北京城”
祁梓阳和苏冰默之前有过约定，张云雷是知道的。但是，韩晟和宋梓毓他们两个人在剧组需要经纪人陪嘛？那不是执行经纪人的事情吗？
张云雷总感觉苏冰默是在刻意躲着他，但是张云雷又没有证据，依旧很不情愿的回了一句：“好，那你注意安全，落地了给我发消息，视频聊”
他倒是没有着急回家，直接拎着行李箱去了圣臣集团，他都不知道周洲是怎么办事的，自己就出去三天，在装修的十几家线下门店，工人们集体罢了工，说因为这个月的工资没有打到卡上。
他只能去财务部，去查这个月工资的流水，但财务部显示的是已经将工资全部发了下去。
不只是他，就是小韩总也不会是那种去拖欠工人工钱的人，财务部显示已经下发下去……只能说明这笔钱被人贪了。
可具体被谁贪了，这得查。
张云雷只能带着自己的助理和财务的部一个会计，三个人一家店一家店的走访，直到从一个大爷的口里得知，他们这边从来都不是用银行卡发工资，而是他们的老大统一到银行取现金，然后再给他们一笔一笔的发工费。
但那也不对呀，公司的财务部显示的是，他们发过的所有工资都是直接到的员工手里的银行卡，包括这些装修工人。
张云雷再一次看向那个大爷，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吗？从你们在这儿干装修到现在，从来领的都是现金工资？”
“确定”
这要是涉及到银行那边，张云雷还真的就不好查了。
他现在还没到可以随便去银行查流水的地位。
十几家店，将近上千号工作人员，哪怕就是按照北京最低工资，消失的那笔钱起码50万。
看来就是有人给他立下马威啊。
“阿衡，我问你，周洲……他原名到底是姓周还是姓邹啊？”
“绉啊，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放着北美分部不要，突然回国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啊……”周逸衡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思考了好大一会之后才和张云雷说：“是我让他回去的，毕竟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在国内都没有一个得意的助手，所以我就把我的助手分给你一个，怎么了？”
“阿衡，再问你最后一次，他真的可信吗？”听着屏幕那边的话音突然变得严肃，周逸衡有些疑惑的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怀疑到他身上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就算他现在放着北美分部不要，听了你的话，回国来帮助我。但是，他可是和你一样从贫民窟里厮杀出来的人啊，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想要给我旁边塞女孩子，甚至在我的面前说出的那种很过分的话”
“啊？周洲说什么了？”
“反正是关于默默不好的话”
周洲会说关于苏冰默不好的话？这点，周逸衡真的是不相信的，何况他们两个人几乎没碰过面。
张云雷也知道从周逸衡的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干脆就直接挂了电话，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窗外。
“你猜的挺准的呀，张云雷现在已经在和人打听关于你的消息”
在看到刘燕发过来的消息之后，周洲直接将手机上的那条消息删了，然后若无其事拿起要处理的文件，低头继续阅读。
张云雷也是在这一刻得到，下个周五，老韩总要从法国总部回来的消息，那个时候他要巡店，亲自查看进度。
也就是说，张云雷的时间只有七天，在下个周四之前，他就得将消失的工资发了。
没有一点线索就让他查，张云雷真觉得是老天爷在和他开玩笑，有必要吗？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阴谋计算跳出来，这种清清闲闲的日子才过了三个月，就又要进入另一个圈套里面嘛？
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哥，你的车还停在小嫂子家里，我是先送你回家还是……”
“送我去默默那里，我去她那儿把我的车钥匙拿回来”张云雷的一只胳膊肘抵在车窗上，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而自己的另一只手，此刻正在盘着胳膊上的那串佛珠，也不知道他在西藏跟着当地的藏民学那句保平安的佛经有没有用，但依旧低声的念了一句又一句的：“??????????????????（唵嘛呢叭咪吽）”
“哥，你刚刚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小瑞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张云雷。
“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呀？好好开你的车吧”
张云雷现在真的不想和任何人提起曾经的那段过往，尤其是他当时为了苏冰默，两次去了布达拉宫，只为了求佛祖保她平安。
却也因为自己的执拗，让本该享受安乐死的海棠，最终死在了他的身边，他也没办法将海棠的骨灰带回来。
也不知道海棠知不知道，他真的把它的妈妈接回来了，可是他也有了一个妹妹叫“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