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把竹筒袋接口插进炼器台的瞬间，金属边缘还冒着青烟，那是刚从高温熔炉里淬出来的痕迹。那触感，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指尖，痛得她整条手臂都颤了一下。她没缩手，反而咬着牙又往里摁了半寸，硬生生将接口推到底。一股钻心的灼热顺着神经直冲脑门，疼得她牙根发酸，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不是普通的痛，是灵能反噬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的撕裂感，仿佛有人拿她的经络当导线，把一道高压雷电直接灌进了骨髓。可她手指稳得可怕，指尖纹丝不动，连一丝颤抖都没有。疼就对了——疼说明信号还在，说明她还没被彻底切断。只要还疼，就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能反击。
“团子，刚才那张图存好了没？”她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存好了，用的三重加密，就算墨言的残码扫十遍也破不开。】
声音从她腰间的竹筒袋里传出，带着机械的冷调，尾音却微微翘起，透着点藏不住的得意。这是她亲手调教的系统AI，平日里嘴欠得能气死人，关键时刻却从不掉链子，比某些“高冷剑修”靠谱多了。
她点点头，指尖在炼器台面板上划拉两下，调出云层截图。画面中央，那半个“洛”字仍悬在电光边缘，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天雷当笔，写到一半被人猛地抽走了手。字迹边缘炸着细碎的电弧，噼啪作响，符文走势扭曲挣扎，仿佛某种古老禁制正试图挣脱束缚，强行成型。
她放大符文走势，指尖顺着笔画缓缓描了一遍。那一瞬，灵压波动顺着血脉逆冲而上，猛地撞进太阳穴，“嗡”地一声炸开。眼前骤然一黑，残影闪现——
雪地无边，断剑斜插在冻土中，剑身裂痕如蛛网蔓延。天幕被一道惊雷劈开，紫白电光撕裂苍穹，映出废墟中央一道模糊身影。那人背对着她，衣袍猎猎，仿佛站在世界尽头，孤独而决绝。
“还真是他。”她低声说，嗓音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冷。
南宫翎瘫在角落，尾巴懒洋洋地拖在地上，耳朵耷拉着，像是刚被雷劈过：“谁啊？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来蹭咱们的网？这年头连幽灵都开始搞网络攻击了？”
“洛清寒。”她把截图甩进系统分析流，动作干脆利落，顺手从乾坤袋里抠出一团凤凰羽灰，撒在炼器台感应区。灰烬一落地便燃起淡金色火焰，腾起一缕烟，如活物般盘旋着融进台面纹路，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已久的古老契约。
“上次他用限量款打折券羞辱我们，这次改用电磁雷劫，花样还不少。”她冷笑，“真当自己是天道客服？”
白芷靠在舱壁，袖口微动，铜镜贴着手臂，表面发烫，像被无形之火烘烤。她始终没说话，只是指节轻轻敲了两下袖面，节奏缓慢，像是在回应某种只有她能听见的低语。这铜镜是她从旧神庙废墟中带出的遗物，能照见灵体波动，也能映出人心底最深的执念。此刻镜面蒙着一层雾，隐约有字迹浮现又消散，如同谁在镜后轻声呢喃，欲言又止。
姜小芽没理她，目光死死盯着系统界面。异能开发屋的波形逆推模块刚启动，进度条刚走到一半，突然跳出红字警告：
【权限不足，目标档案受司命级防火墙保护】
她冷笑一声，指尖在面板上敲了敲：“还学会加密了？”
这可不是普通加密，是天道层级的封锁。司命级权限，意味着背后是规则制定者，是能修改命运轨迹的存在。可洛清寒——那个曾经靠倒卖天界限量法宝混饭吃的代购贩子，怎么会有这种权限？
“你打算咋进去？”墨言站在控制台边，剑匣背板安静，但残码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姜小芽没回头，只把接口那道烧痕的数据导出来，拖进逆推模块：“不用进去。”她声音低，却带着一股狠劲，“他用电磁频段攻击我们，就用他的波形当钥匙。这玩意儿有灵压残留，又不是纯科技信号，能反向还原。”
她闭上眼，调出心境修炼场。画面一变，是她前世在实验室调试信号的场景：老旧的显示器泛着蓝光，桌上乱糟糟堆着接线板、咖啡杯、半包吃剩的辣条。那是她最后一次完整使用现代科技的日子。那天她还在为量子纠缠实验的数据异常发愁，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把她从现实世界炸进了这个灵能与规则并存的异界。
她没管别的，直接点开记忆里的数据破解流程，复制操作步骤，塞进系统后台。
【模拟完成，生成伪装日志：系统维护_补丁更新_v9.5】
【正在绕过防火墙……】
【接入成功，下载加密档案片段】
屏幕一闪，跳出一段残破文档，标题只剩半截：
【关于“噬心丹”与灵力消耗模型的……】
“来了。”她一把抓过，快速往下拉。内容七零八落，像被雷劈过，关键页全黑，但边缘留着几行字：
——“目标个体灵力峰值稳定，符合‘寄生维持’阈值要求”
——“每轮攻击控制在崩溃临界点以下，避免触发系统反噬”
——“蝗灾为第一阶段消耗，电磁干扰为第二阶段，后续待定”
她盯着那几行字，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指尖发麻。可这疼让她清醒。
“他不是想干掉我。”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啥？”南宫翎耳朵一抖，尾巴都炸了半截。
“他在养我。”她把文档投到主屏，手指点着“消耗模型”四个字，“灵力太高，他压不住；太低，他又吸不到。所以他一直在算，算我什么时候该累，什么时候该撑不住，算得可准了。”
白芷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穿窗：“所以蝗灾、噬心丹、电磁脉冲，都是为了控制你的状态？”
“对。”她冷笑，眼底冷得发亮，“他现在是幽灵体，没实体，靠吸高纯度灵能续命。我越强，他能吸的就越多，但他又怕我突破瓶颈，把他震散。所以他得把我卡在这位置，不上不下，刚好够他吸一口。”
舱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连团子的呼吸模拟音都停了。
墨言忽然抬手，把剑匣残码对准炼器台扫描口。蓝光一闪，系统弹出提示：
【检测到异常频段嵌套，来源：权限借用协议】
“这是啥？”白芷皱眉，袖中铜镜嗡鸣一声，镜面裂了道细纹，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
“后门。”姜小芽把协议数据拉出来，放大频谱，“他不是直接攻击我们，是借了高权限的壳，躲在后面发指令。刚才那波电磁脉冲，根本不是他发的，是他通过别人的手打过来的。”
南宫翎尾巴一竖：“谁的权限这么大？”
“不知道。”她调出天道规则更新日志，在底层数据里翻找，“但能签‘权限借用协议’的，至少得是司命级。而且……”她顿了顿，瞳孔猛地一缩，“协议签署时间是‘天道更替日’，签署方写着‘代购者#9527’和‘司命级权限持有者x’。”
“代购者？”南宫翎一愣，“这名字咋听着像快递单号？”
“洛清寒的代号。”她冷笑，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一段尘封的交易记录，“他以前是奢侈品代购，靠倒卖天界限量法宝发财。后来天道换了，旧神体系崩塌，所有非正统权限都被回收。他被踢出局，成了游荡在规则缝隙里的幽灵。可他不甘心，就找人签了这份协议，借壳重生。”
她继续往下翻，x的Id全被抹了，但残留的灵压波动还在。她把波动曲线拖进比对库，刚一点“匹配”，系统突然震了一下。
【匹配成功：灵压源与当前剑匣残码持有者高度吻合】
空气骤然凝固，像树脂瞬间硬化，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姜小芽慢慢抬头，看向墨言。
他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但剑匣残码的蓝光微微颤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烛火。那光本该稳如恒星，可现在却像在回应遥远的召唤。
“你签过这协议？”她问。
“我没有。”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深深的疲惫，“但我记得那天。天道更替，所有旧权限都被回收。有人用我的名义签了东西，我没看见，等发现时，协议已经生效。”
他抬手，指尖轻轻摸过剑匣上的裂纹。那道裂痕，从他第一次觉醒残码就有了，像一道好不了的旧伤，也像某种宿命的烙印。
“所以……”姜小芽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不是独立行动。他是寄生在规则漏洞里的。利用你残留的权限当跳板，再用我的发明当武器，来攻击我自己。”
南宫翎尾巴炸了半截：“这不叫阴谋，这叫钓鱼执法。”
“更恶心的是。”她把凤凰羽灰重新撒进炼器台，灰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微型星雨，“这灰能回溯被焚毁的内容。刚才那文档，其实还有一页没显示出来。”
她启动记忆回溯功能，灰烬腾起，在空中拼出几行字：
——“能量收割周期：三轮”
——“最终启动条件：宿主积分清零”
——“等待者：代购编号#9527”
“积分？”白芷皱眉。
姜小芽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竹筒袋。袋口的凤凰血封印还在，但边缘多了道细纹，像被无形的东西磨过。她心里一紧，手指摸过那道裂痕，凉凉的，像是有人在另一头轻轻呼吸。
“系统积分。”她低声说，声音像从深渊里冒出来的，“我用系统做东西、升级、改造，都会消耗积分。我之前拆电磁炉、改网线斩、造稳压器，全花了积分。每一次使用，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存在额度’。”
她抬头，眼神冷得像刀，“他等的不是我死。他等的是我把积分花光。等我再也用不了系统那天，就是他彻底接管的开始，接管我的灵能，接管我的权限，甚至……接管我的身体。”
舱内一片死寂，连风都不动。
团子突然出声：
【警告：检测到“泡面包装纸许愿星”信号源靠近残码，建议立即断开连接】
姜小芽瞳孔一缩。
“许愿星？”
这名字挺荒诞，却让她心里一震。那是她早年随手写的实验代码，藏在系统底层，用来测试“愿望实现”类灵能的可行性。她以为那玩意儿早被系统清理了，可现在……
【系统底层代码溯源显示，同类代码片段正在尝试接入残码协议链】
她立刻伸手去拔接口，可晚了一步。
剑匣残码“啪”地一声亮起，蓝光猛涨，像井突然涌出水来。墨言猛地抬手按住剑柄，指节发白，但那光还是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钻进袖口，消失在皮肤下。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血珠，像体内有东西在撕扯。
她盯着那道光消失的地方，声音冷得像刀：“他不止在用你的权限。”
“他已经在你身上留了种。”
墨言抬眼，银发下那双眼睛深得看不见底。他没否认，慢慢开口：“我知道。从第一次残码闪烁开始，我就感觉到了，有东西在啃食我的灵核，像寄生藤，缠着根往里钻。”
姜小芽没说话，手指慢慢摸向竹筒袋接口。那道烧痕还烫着，像有人在另一头隔着火线轻轻敲门。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带着股血腥味。
“既然他想玩积分清零的游戏……”她指尖一转，把凤凰羽灰全撒进炼器台，同时在系统后台输入一串指令，“那我就偏不花。”
【指令确认：启动‘逆向充能协议’】
【警告：此操作可能导致系统崩溃】
【执行中……积分反向注入：+1000】
屏幕上，积分条开始往上走，数字跳动，像逆流的潮水。
“我不但不花，我还往里加。”她盯着跳动的数字，声音低得像耳语，“你不是等我清零吗？我偏要让它爆表。”
舱外，乌云翻滚，雷声低鸣，仿佛天地都在震颤。
而在某处虚空，一道残影慢慢睁开眼，嘴角上扬。
“有意思。”洛清寒轻声说，指尖轻点虚空，一道符文在他掌心浮现，随即碎成光点，“那就看看，是你的系统先崩，还是我的寄生链先断。”
他抬手，望向远方那座悬浮在雷云中的炼器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期待。
“游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