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把创可贴贴在竹筒接口的那一刻,整个系统屏黑得干脆利落,像被拔了电源的旧电视。她没再看它一眼,转身就走,脚步踩进灵田松软的土里,每一步都带着热气——那是红薯模具还在发热,从乾坤袋里透出来的温吞暖意。
她蹲下,把模具轻轻搁在田中央,模具底朝天,锡纸刻的图纹正对着天光。热气一蒸,锡纸边缘翘了起来,像是某种信号天线正在自动校准。她没动,只盯着那缕白烟,看它歪歪扭扭升上去,又散开,像极了系统以前模拟的灵气波动图。
她知道,有人在看。
联盟那边已经炸了锅。玄丹门传讯符烧了三张,全是质问她为何断供灵粥。她一张都没回。白芷倒是来了趟,站在田埂上说了句“你真打算让他们饿着?”她只回了句“饿不死”,然后继续往模具边埋辣条碎。
辣条是王铁柱特制的,掺了雷石粉,遇热自燃,埋进土里就是微型地雷。她现在不用系统扫描,也能算出引爆半径。毕竟,种了这么多年田,哪块土松、哪块硬,她闭着眼都摸得出来。
胸口那根线还在扯,但不再是钝痛,而是有节奏地一跳一跳,像在接收什么信号。她没管,反而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点上太阳穴——情绪读取,开。
异能刚启,耳边就响起低语:“你不过是个容器。”
她眼皮都没眨。这声音她听过太多次了,每次系统离线,它就冒出来,像寄生虫一样啃她神识。可这次,她听出了破绽——那声音的频率,和昨天阿哞犁地时哼的小调,重合了0.7秒。
她笑了。
“想干扰我感知?”她低声说,“那就别用王铁柱的节律当背景音。”
她猛地掐断异能,反手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截电磁炉残件,插进模具侧边的接口。这是她昨晚偷偷改的,接的是辣条雷的引信线路。电流一通,锡纸图纹瞬间亮起,像一张微型阵法网铺开。
三息后,灵田边缘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她没回头,只把洋葱喷雾往腰后一别,顺手掰了半块冷红薯塞进嘴里。甜中带涩,芯还是硬的——王铁柱说过,火候不够,芯就不软。
“来了。”她喃喃。
前方三丈,土地突然隆起,像有东西从地底爬出。尘土扬起,却没落地,反而悬浮在半空,凝成一行字:
【你停供灵食,是想逼我现身?】
字是灵力凝的,笔画间带着阴寒气,一看就是冲着震慑来的。姜小芽嚼着红薯,慢悠悠开口:“不是逼,是请。我都把‘种田即布阵’协议晒桌上了,您再不来,多不给面子?”
那行字抖了抖,重新排列:
【你以为断了系统,还能掌控局势?】
“系统?”她嗤笑一声,“我一直靠的是这个。”
她拍了拍脑袋,又指了指心口,“这儿记的田垄,这儿记的节气。系统只是个记账的,真正种田的,是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锡纸阵的中心点上。热气从脚底窜上来,顺着经脉往四肢走。她没运功,可灵气却自动在体内流转——因为这块地,早就是她的经络延伸。
“你们布阵用符咒,我用的是红薯藤。”她抬起手,指尖轻划,一道灵力顺着田垄蔓延,沿途的辣条雷微微发烫,“你们调兵靠传讯符,我靠的是母鸡下蛋的时辰。”
那行字凝滞了两秒,突然溃散。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土地同时震动,九道灵脉沟壑从地下浮现,正是山神阿哞犁出的地铁隧道走向。可这一次,沟壑里涌出的不是蒸汽,而是漆黑如墨的雾气,雾气聚成九扇门的虚影,每一扇都刻着残缺符文。
姜小芽瞳孔微缩。
第八条尾巴的符文,她见过。可这九扇门……是南宫翎的“九重门”?不对。门上的裂痕形状,和她童年贴在游戏机上的创可贴,一模一样。
她忽然明白了。
“你们不是想抓我。”她声音冷下来,“你们是想重启我。”
【你终于懂了。】雾气重组,这次成了一个模糊人影,立在中央门前,“你是第九次轮回的‘守门人’,系统只是火种,你是钥匙。”
“错。”她打断他,“我是锁。”
她猛地抬手,将整块红薯砸进模具中心。热气轰然爆发,锡纸图纹全亮,辣条雷同步升温。她没看那人影,反而闭上眼,再次开启情绪读取。
这一次,她没听声音,而是捕捉情绪波动。
愤怒、急切、还有一丝……焦虑?
她嘴角一勾。
“你怕我死。”她睁眼,“更怕我活得太明白。所以你不敢直接动手,只能用幻象、用低语、用阵法来逼我崩溃——因为你需要一个完整的我,来打开那扇门。”
人影沉默。
她不等回应,继续道:“你布这九门阵,是想引我主动触发‘九重门’共鸣。可你忘了——我种的每一块田,都是反向阵基。你从地下引灵脉,我从地上埋雷。你靠符文锁我,我用辣条炸你。”
她一脚踩下。
轰——!
九道沟壑中的辣条雷同时引爆,热浪冲天,黑雾被炸得四散。那九扇门虚影剧烈晃动,中央一扇竟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幽深通道。
可姜小芽没冲进去。
她反而后退一步,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卷锡纸,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线条——是她昨夜凭记忆画的“种田即布阵”全图。
她将锡纸往空中一抛,灵力一催,图纸瞬间展开,像一张巨大的符,压向那道裂缝。
“你想让我开门?”她冷笑,“那我偏要——补门。”
锡纸如网,精准覆盖裂缝,图纹与门上符文反向咬合。黑雾剧烈翻滚,人影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开始扭曲。
“你……不可能……没有系统……”
“我有。”她盯着那张锡纸,轻声说,“我的脑子,就是系统。”
裂缝被彻底封住,九扇门虚影开始崩塌。黑雾退散,地面恢复平静,只剩那模具还冒着热气,锡纸图纹渐渐暗下去。
姜小芽站在原地,没动。
胸口那根线还在跳,但频率变了。不再是被动牵引,而是……在回应她。
她低头,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竹筒。漆黑的屏幕毫无反应。
可她知道,有人在看。
不是系统。
是更远的地方。
她忽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小片洋葱,塞进嘴里。
辛辣感直冲脑门,她眯起眼,一滴泪滑下来,落在模具边的土里。那块地微微一震,一株灵参苗破土而出,转眼长到半尺高,叶片上还挂着露珠。
她抹了把脸,低笑:“哭着种田,还真是我的老习惯了。”
就在这时,竹筒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
屏幕依旧黑着。
可她指尖触到接口处的创可贴——那卡通图案的锯齿边,正微微发烫,像被什么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