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栖霞谷中央的空地上,联军所有队正以上军官肃然而立,气氛凝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近期内外压力的骤增,也隐约听到了些关于韩擎病情的风声,心中充满了不安与迷茫。
朱文奎一身戎装,腰悬“破军”,立于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他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早昆、刀孟、雷豹、沈舟,也看到了许多新提拔的、尚显陌生的将领。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回避,直接切入主题。
“诸位弟兄!”他的声音清朗,穿透晨雾,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近来大家心中都有疑虑,有不安。外面,昆明来的官军虎视眈眈,试图联合山外部落,将我们困死在这深山之中!内部,粮食虽暂得补充,但仍不宽裕;两部兄弟相处,也难免磕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痛:“而最让我们揪心的,是韩首领……他为我们呕心沥血,如今积劳成疾,需要静养!”
提到韩擎,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和叹息声。
“但是!”朱文奎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越是艰难时刻,我们越不能乱,越不能垮!官军想困死我们?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能不能在这山里活下去!内部有摩擦?那就把话说开,把规矩立明白!韩首领病重,还有我朱文奎!还有在站的每一位弟兄!”
他拔出“破军”刀,刀锋指向天空,阳光照射下寒光凛冽:“我们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是从定西镇、从孟林谷、从金沙江一路闯过来的!什么样的绝境没见过?什么样的强敌没遇到过?如今我们两部合一,兵甲虽陋,斗志犹存!这无量山,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谁想将我们连根拔起,就先问问我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将领:“自今日起,军法更严!赏罚更明!有功者,不拘出身,必重赏!有过者,无论亲疏,必严惩!两部兄弟,皆为手足,若再有内斗、猜忌、动摇军心者——”他刀锋下劈,斩在木台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犹如此木!”
森然的杀气伴随着他的话语弥漫开来,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至于官军,”朱文奎收起刀,语气转为冷静,“他们想进来,没那么容易!从即日起,加派斥候,监控所有入山要道。各部依凭险要,构筑防线,多设陷阱。他们要打,我们就陪他们在这山里周旋!他们要围,我们就看看谁先耗不起!”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充满了自信与力量,极大地稳定了惶惶的人心。早昆、刀孟等原本有些心思浮动的土司头领,见朱文奎如此果决,也暂时压下了其他念头。雷豹等韩擎旧部,则从朱文奎身上看到了韩擎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心中稍安。
训话之后,朱文奎雷厉风行地推行了一系列措施:重新调整防区,明确各自职责;设立军法官,由沈舟兼任,严查违纪;将有限的粮食进行更精细的分配,确保一线战兵优先;亲自带队,巡视各处防线,加固工事。
在他的强力整顿下,栖霞谷如同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内部的不谐之音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然而,朱文奎心中的压力并未减轻。他知道,暂时的稳定依赖于他的强势和外部压力的迫近。韩擎依旧昏迷不醒,官军的包围圈在缓慢而坚定地收紧,与黑齿部之外的其他土着部落联系几乎中断……风雨依旧飘摇,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站在韩擎的病榻前,看着老人消瘦而安详(或许是昏迷中)的面容,在心中默默立誓:“首领,只要文奎一息尚存,必护得这支队伍周全,必不负您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