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他沉声道。
一名宦官应声而入:“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召童贯、梁师成立即入宫。”
“是。”
宦官退下后,蔡京重新关好窗户,走回御案前。
案上摊开着一幅崭新的疆域图,上面还没有标注年号。
他提起朱笔,在图纸右上角郑重写下:
更始元年,春。
笔锋刚劲有力,一如他当年高中进士时写下的那篇《朝政十论》。
那时,他还是个满怀理想的青年,立志匡扶社稷,造福黎民。
如今,他成了社稷本身。
殿外,天色渐亮。
新朝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御案上,将那朱红的年号映得格外刺眼。
蔡京抬起头,望向那轮初升的朝阳,眯起了眼睛。
鼎革易,守成难。
这条孤独的帝王路,他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蔡京整日想着清除异己,这也许是他天生就爱干这行的缘故。
蔡京之子蔡攸拿着长长的名单,回到自己的府上,顿感一阵头大。
今天这里来上报,杀一批,如果明天那里来上报,难道也要杀一批?
虽然他没有当过帝王,但也深知光靠杀人根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可是自己的父亲现在才当皇帝,正是行使权利上瘾的时候,这股新鲜劲不过,也许这杀人就不会有止境。
想着想着,蔡攸不知何时沉沉睡去,而就在他沉睡不久,一道黑影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桌上那份长长的名单,瞬间消失不见。
随即,只见皇城之中有一道黑影辗转腾挪,飞檐走壁,很快就消失在汴京城之外。
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此人将名单缓缓的打开。
“这蔡老狗不是东西啊!竟然要除掉这么多人!
怪不得总参谋说不缺管理城池之人,这蔡京除掉的,不正是梁山现在所需要的吗?
可这么多人这要救到猴年马月啊!”
这自言自语之人,正是再次返回汴京的鼓上蚤.时迁。
徐铭料定这蔡京当上皇上必定要除掉一些人,所以便派时迁二次折返营救。
时迁大致看了一眼这个名单,赶快传递消息,这所救之人太多,现在这点人手,根本忙不过来。
……
月黑风高,开封府的宫墙在夜色中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
时迁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宫墙内侧,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屏息凝神,借着阴影向前移动,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蔡京老贼,果然要动手了。”
时迁心中暗忖,怀中那份刚刚从蔡攸那里盗取的名单仿佛有千斤重。
名单上详细记载了蔡京意图铲除的八十七名朝臣,每个人的名字旁还附有简短的评注——哪些是赵宋死忠,哪些是单纯反对蔡京的能臣。
三更时分,时迁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梁山设在东京的暗桩——一家名为“墨香斋”的书画铺子。
烛光下,几名梁山斥候军的头领早已等候多时。
“得手了?”一个师长低声问道。
时迁从怀中取出名册,轻轻放在桌上:“蔡京让蔡攸已经开始动手了,名单上的八十七位大人,性命危在旦夕。”
两个师长迅速翻阅名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好!列的可是够详细的,这份名册不仅列出了人名,还标注了他们的立场。
这对我们梁山是天赐良机。”
他抬头看向时迁,“副军长,这次行动非同小可,你就吩咐吧!我们该如何做,你吩咐就是。”
时迁沉思:“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统领大伙干一件事情,实在不是我的专长。”
师长微微一笑:“军长你就别谦虚了,你办事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况且你对东京地形熟悉,轻功又卓绝,更兼心思缜密,我们师听你的。
我们师两百精锐斥候尽数听你指挥,分作十队,每队由一名老练头目带领。
副军长统筹指挥就是,我们确保在三日之内,将这些大人安全救出东京。”
时迁深吸一口气,知道事关重大,便不再推辞:“我尽力而为吧!”
时迁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对几人交代道:“记住,名单上标注为赵宋死忠的,尽力说服他们上梁山;若不肯,也不必强求,任他们自行离去。
但那些标注为反蔡反宋的能臣干吏,务必请回梁山——这些人对蔡京和朝廷都已失望,正是我们可以争取的力量。”
当夜,时迁便与斥候军的十名头目会面,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十队人马将分头行动,各自负责几位官员的营救工作。
时迁则坐镇中央,随时支援各方。
第一队由老斥候王伦带领,目标是御史中丞张朴。
张朴在名单上被标注为赵宋死忠,以刚正不阿闻名朝野,曾多次上书弹劾蔡京。
王伦带着五名精干斥候,趁着夜色潜入张府。
府内出奇地安静,张朴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对着一盏孤灯奋笔疾书。
“大人。”
王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张朴手中的笔一顿,却没有抬头:“蔡京的走狗吗?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大人误会了,我等是梁山义军斥候军的人,特来相救。”
王伦拱手道,“蔡京三日内就要对大人下手,请大人即刻随我们离开东京。”
张朴这才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梁山?你们这些草寇,为何要救朝廷命官?”
“蔡京祸国殃民,梁山虽落草为寇,却也知忠奸善恶。”王伦沉声道,“大人清廉刚正,天下皆知,我等不忍见大人遭奸臣毒手。”
张朴冷笑一声:“我张朴生是赵宋之臣,死是赵宋之鬼,绝不会与你们这些反贼为伍,你们走吧。”
王伦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
“大人不畏死,令人敬佩,但大人可曾想过,若是死了,谁来继续扳倒奸臣?谁来为百姓发声?梁山并非要大人背叛什么,只是暂避锋芒,以待来时。
我家首领一直常挂嘴边的一句话,人一定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只有命在,你才能实现理想,如果命都没了,一切都是空谈。”
张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