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仪抵达m国时,已是十几个小时飞行之后。
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几乎蔓延全身。
她先去了汪青霖事先订好的酒店,洗漱,换衣,冲淡一身的风尘与倦意。
桌上摊着汪青霖交给她的那份报告——
纸张已经微微泛旧,是几个月前父母刚出事时的病历。
汪青霖说过,顾淮野如今在m国势力渐成,却也树敌不少。
时父时母住在医院顶层的VIp病房,被专人严密看护,所有信息封锁得滴水不漏。
所以汪青霖只有几个月前父母的资料,最近父母的状况,他一概不知。
时书仪不确定父母的病情。
也担心自己骤然出现会引发他们剧烈的情绪波动,甚至导致不可控的病情反复。
她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任务结束后,真正“停留”在一个世界里。
没有系统指令,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甚至……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父母相处。
而且。
按照汪青霖的说法,顾淮野现在将父母护得如铁桶一般。
她该怎么见到他们呢?
现在的她,连直接联系顾淮野都做不到。
窗外,异国的灯火渐次亮起。
时书仪在陌生的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先休息吧。
*
时书仪醒得很早。
一夜休整后,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
她换上简洁的一字肩上衣与微喇长裤,卷发散在肩头,戴好口罩便出了门。
按照汪青霖给的地址,她径直来到医院,踏入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叮——”
梯门向两侧滑开。
整层楼异常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某种紧绷的气息。
时书仪不知道的是,从她走出电梯的那一刻起,就已在保镖的监视中。
顾淮野在m国扎根,便意味着树敌。
而时书仪的父母,是顾淮野唯一的软肋。
为此,他包下了整层楼,病房外二十四小时有保镖轮值。
时书仪刚转过走廊转角,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挡住了去路。
“站住。”保镖声音冷硬,“你是谁?”
“我来探望住在顶层的两位老人。”
她抬眸道:“他们是我的父母。”
保镖眼神倏然凌厉——
这几个月来,试图接近那间病房的人层出不穷,有冒充医护的,有假借探病的,甚至还有伪装成远房亲戚的。
可今天这个,竟直接自称是他们的女儿。
“没有顾先生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保镖向前一步,身形带着压迫感:
“如果你真是他们的女儿,就让顾先生亲自带你上来。”
时书仪眉头蹙紧。
她若能联系上顾淮野,又何必这样直接闯来医院。
“只要让我见两位老人一面,你们自然能分辨真假。”
保镖面无表情:
“没有顾先生的许可,请立即离开。否则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谁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来路?
雇主明确交代过,两位老人的样貌信息一律不得外泄。
想见人?真当他们这行是吃素的不成。
时书仪顿了顿,换了个方向:
“你们顾先生……通常什么时候会来医院?”
保镖眼神一厉:“请立刻离开,不要打听不该问的。”
还想知道顾先生的行程,真是不知所谓!
时书仪见保镖油盐不进,只能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汪青霖的号码。
将方才的经过简述后,她轻声问:
“你知道在哪能找到顾淮野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汪青霖沉静的声音:
“之前雇的私家侦探提过,顾淮野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一家叫‘浮光’的博彩场。去那里,或许能找到他。”
他顿了顿,语气转肃:
“但那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人绝不能去。等我两天,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飞过去,陪你去见他。”
时书仪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比平时更低,也更急:
“我今天在医院和保镖说话时,正好有护士推着药车经过。”
“车上放着地西泮和喹硫平——都是强效的镇静与抗焦虑药物,一般只在患者情绪极度崩溃、出现心因性生理症状时才会使用。”
“我父母知道我出事已经那么久了,到现在还需要靠这类药物稳定情绪……这说明他们一直陷在极度悲伤引发的应激状态里,甚至可能已经诱发了‘心碎综合征’或更严重的身心耗竭。”
“我不想等了。”
“把地址给我。我会小心。”
傅时衍明明知道她父母重病住院,却将她蒙在鼓里。
在知道父母真的病情严重的时候,她心底掀起清晰的怒意。
她厌恶一切失控,更厌恶自己的被动。
在任务世界,时书仪只接受一切都按照她的缜密的计划行进,就算偶有偏差,但大体是不会错的。
可这次。
如果不是汪青霖的出现打破了虚假的平静,按她原来的轨迹,或许还要被傅时衍瞒上几个月。
几个月……
万一到那时,父母已经不在了呢?
汪青霖在那头沉默了几秒,终究让步:
“好。但你得答应我,雇几个可靠的保镖跟着。你身上有钱吗?如果不够,我转你。”
“不用。”时书仪答得很快,“我有钱。”
顾淮野当初转给时父时母的资产,几乎都在她名下可用。
父母出国前就已将国内账户的权限全部移交给她——
他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从来毫无保留。
汪青霖听出她语气里的执意,不再多劝,只沉声叮嘱:
“一定注意安全。随时联系。”